進了小區，鹿南先從随身小包裡翻出手機，她按了關機鍵，又找出電話卡插了回去。

早在去芩山的路上，她就把電話卡拔了，平時又關了網絡信号，隻把手機當個會發光的手表使用。

她進了家門，還在玄關換鞋，趙秀娥就拎着鍋鏟從廚房急匆匆趕出來。

一整個氣勢逼人：“鹿南你搞什麼鬼！小張怎麼回事？”

鹿招招聽見聲響，從房間裡跑出來：“姑姑，你去哪裡了，我好想你啊。”

鹿南蹲下來，和她抱了個滿懷：“姑姑去見老同學了，招招在家休息了幾天，想不想你的同學啊。”

招招把頭埋在她懷裡：“想。”

鹿南眯着眼睛：“那明天就能見到了。”

招招也眯着眼睛重複道：“明天就能見到了。”

兩個人額頭抵着額頭笑。

趙秀娥在旁邊叨叨了些什麼，鹿南充耳不聞，她打開行李箱，拿了兩包小點心，遞給招招。

眼看着趙秀娥耐心殆盡，鹿南拍了拍招招：“乖，奶奶有話跟姑姑說，你先回房間去。”

趙秀娥聽到這話，頓了一下，等招招跑進屋，她剛要開口，鹿南又沖着招招的背影喊了句：“給弟弟吃小心點，兩個人都别噎着。”

招招大聲回道：“知道啦。”

“鹿南！你媽我在跟你說話！”趙秀娥鍋鏟往飯桌上哐當一丢，“我問你，這幾天為什麼不接電話！”

“我沒接到什麼電話。”鹿南面不改色，“老徐訂的酒店在大山最深處，可能信号不好。”

“我放你娘的狗屁！”

“手機我一直放在包裡，确實沒接到電話。”她從包底翻出手機，按了一下，“好像不小心關機了，我說這幾天怎麼這麼安靜。”

趙秀娥：“……”

“幾天不用手機？你當我傻子，騙鬼啊！”

鹿南一臉無辜：“确實沒用，本身就是出去爬山，白天爬累了晚上睡覺，有空就和桉桉聊天，哪有時間看手機。”

“你……”趙秀娥氣得說不出話。

“你說招招這幾天不用我操心，我也就沒想着跟你們聯系。你找我有急事？”鹿南很平靜，語氣淡淡的。

“我問你！小張怎麼回事！”

“他家來提親了？我們什麼時候去打證？”

“你……你還想打證！”趙秀娥氣不打一處來，在桌上剛摸到鍋鏟，又放下，一把抓起旁邊的抽紙丢到鹿南臉上，“做你的春秋大夢！人家說你生不出來！”

鹿南稍稍一偏頭，抽紙“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果真生不出來就沒人要，”她冷着一張臉，看向趙秀娥，“現在知道為什麼有錢人看不上我吧？有錢人都要傳宗接代。”

趙秀娥如遭雷擊：“你真不能生？”

她滿眼都透着不可置信：“你是不是……不想嫁就騙媽？”

“這麼好的條件，我為什麼不嫁，嫁過去就能住大房子，你以為我喜歡睡這個小陽台。我都跟他說了，把房貸還了，我立馬過門，他不是這麼跟你說的？”鹿南疑惑道。

客廳裡靜了幾秒，不遠處的卧室裡鼾聲如雷。

趙秀娥整個人就像洩了氣的皮球，站也站不住，她趔趄了一下，手撐着桌子：“我不信，我要去醫院，我不要聽你說，我要聽醫生說！”

鹿南不假思索地應道：“好，剛放完假單位很忙，請不到假，忙完這段時間，我跟你一起去醫院，你說去哪就去哪，多跑幾家也行，我早就想治。”

趙秀娥癱坐在椅子上。

門外傳來“咔嚓”聲。

鹿振宇拎着東西進了門：“軒軒，你看爸爸給你帶……”

他看見客廳裡的情景不由得愣住，眼看着楊美琳握着手機從房間裡快步走出來，他朝自己老婆使了個眼色。

楊美琳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你姐真生不出來。”

“爸爸爸爸……”一個小小的人兒從裡間蹒跚着走出來。

鹿招招跟在他後面，牽起他的小手：“弟弟你慢點，别摔跤。”

小人兒朝鹿振宇伸出手：“爸爸抱。”

鹿振宇看了眼滿手的東西，剛要一股腦堆到飯桌上，楊美琳手機往桌上一擱，順手全接了過來。

一個超級飛俠的小玩具，她拿了出來，遞給鹿振宇。

還有幾樣鹵菜，她拿進廚房裝盤。

等她端着兩個盤子走出來，正看見鹿振宇拿着小玩具在逗兒子，旁邊的鹿南也抱着招招，輕聲問着，糕點好不好吃？

楊美琳剛放下盤子，一眼瞄到桌上的手機，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那手機屏幕還亮着！

她驚慌失措地伸手按滅，緊握着手機往旁邊瞟。

招招的頭發有些亂，鹿南正蹲着，摘了她頭上的皮筋，用手指輕輕順了順頭發，給她重新紮了個小辮。

鹿南那臉上毫無異色，眼睛隻看着招招，像是完全沒注意到别處，楊美琳舒了一口氣。

坐在椅子上的趙秀娥終于緩過神來，有氣無力地問道：“醫生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