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那小魚剛從水裡出來被他一直抓握在手裡卻能不滑溜出去,原來壓根兒不是魚兒。
狄葉連忙松開了手,可即便如此,那一角依舊沒能很快恢複原樣,一身平整的衣衫隻有這一處皺皺巴巴的,可想而知他将這一塊兒布料握在手裡了多久。
“大人,你的衣服……對不起,”狄葉伸手想去将那一角衣裳拉平整了,謝椋玉卻後退半步,掃一眼自己的衣裳,“無妨。”
院裡忽然吹來一陣微風,海棠花瓣被吹落片片,在風中欲說還休地飄動。
“起風了,進去睡吧。”
謝椋玉撚去袖間的一片粉紅花瓣,那花瓣被風卷起來,又飄向遠處。
狄葉的目光被柔軟的花瓣吸引,随着它移開,再回神,方才還在眼前的人已經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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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裴大人昨日見了一個人。”
軟榻上的人持扇的手微一頓,微蹙起眉,“是女子?”
“不是,”侍女芍藥輕輕搖頭,“是個年輕的小公子。”
明月松了口氣,遠山眉松緩下來,“這事也來同本公主說?他剛做了官,總得與其他世家公子有些交往,無妨。”
芍藥看着公主又放松下來的神色,想了想,還是沒再提着這件事,半晌,才道,“公主,過幾日便是平昭公主的生辰宴了。”
明月神色不耐,“知道了知道了,看見她就煩,卻又不能不去。”
她歎口氣起了身,換上副欣喜神色,“好在生辰宴後便是花燈節了,我要同淞之一起看花燈。”
“哎呀,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算着日子今日是他休沐……”明月撩起裙擺,對芍藥道:“去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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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飄搖,窗外映着叢叢竹影。
謝椋玉将筆擱下,放下公文,起身推開窗,窗外窸窸窣窣的響起來,然後就沒了聲音。
他歎口氣,敲敲窗棂,“出來吧。”
窗外好一會兒沒動靜,隔了一陣子,狄葉雙手趴在窗上,緩緩冒出頭來,看見謝椋玉,眼睛眨了眨,一副心虛的模樣。
屋内燭光洩出窗外,照在他臉上。
謝椋玉垂眸,“夜深,你又在這裡藏着做什麼?”
方才他批公文時便注意到窗外的人影,沒想到他都擱了筆,人卻是還在,倒是執拗的很。
狄葉趴在窗外許久,等的困意都上來了,沒想到窗戶突然開了,險些摔進竹林裡去。這會兒聽見謝椋玉問,手指頭在窗棂上撓來撓去好半天才出聲道:“我有事找大人,可是你好像在忙,我便想着在外面等。”
他這般趴在窗口,隻露出半張臉,眼睛朝上看着他,瞧着竟有幾分可憐。謝椋玉轉身,“有事進來說。”
爬窗戶成何體統。
狄葉一聽他的話,高興地跳起來,誰料砰咚一聲撞在半開的窗上,頓時疼得眼淚花花,他捂着腦袋揉了好一陣子,才關上窗繞了一圈到了門口。
房門已然打開,狄葉一進去,便嗅到一股香氣,像某種花香,卻并不濃重,清雅怡人。
謝椋玉坐在書桌前,提筆勾出幾個地方,墨香從紙上蔓延開來。
狄葉站在書桌前便不動了,好奇地看着謝椋玉握着筆寫寫畫畫,目光落在紙上,瞧見挺拔隽秀的字迹,不由地贊歎道:“大人寫的好漂亮。”
謝椋玉筆尖一頓,“有什麼事,說吧。”
“哦,”狄葉這才想起來,他掏出一張紙來,彎腰放在桌上,擡頭期待地看着謝椋玉,“大人,你上次還未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謝椋玉這才擡眼看他,“為何想知道我的名字?”
本是一面之緣,時候到了離開便是,他沒想有更深的交集。
狄葉嘿嘿一笑,“大人救了我,我想記住你的名字!”
“而且,”他想起些什麼,正色道:“大人知道我的名字,作為交換我也要知道大人的名字,禮尚往來嘛。”
“你的名字?”謝椋玉看他一連認真的模樣,忽地起了些逗弄的心思,他垂下眼,淡聲道:“我為何會知道。”
“啊??”
狄葉睜大了眼,一張臉皺起來,“我明明留了些話來着,啊,還有果子,難道都沒有收到嗎?”
他有些失望地低下頭,“那個果子很好吃的,要是沒看到,好浪費呀。”
謝椋玉看見他耷拉下來的眉眼,一臉糾結又傷心的樣子,突然有些想笑。
他低下頭,掩去唇角的笑意,打斷狄葉的小嘀咕,“果子味道不錯。”
味道不錯……這不就是吃了嗎!狄葉猛然擡頭,看着謝椋玉,眉頭漸漸松緩下來,他抿抿唇,小聲道:“大人,你太壞了。”
謝椋玉:“……”
還是頭一次有人當面說他壞。
狄葉渾然不覺,繼續控訴:“總是逗我玩兒,剛剛我可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