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些果子而已，謝椋玉想，為什麼要這麼在意一個萍水相逢的人是如何對待它的呢。

他于人之間的情感總有些淡漠，無法理解狄葉大起大伏的情緒。

像是太陽一樣熱烈，是否會燃燒的太快？他不想探究。

狄葉摸摸胸口，呼出一口氣，手臂撐在書桌前，一雙眼睛緊緊盯着謝椋玉，“快點呀大人，”他将方才放下的紙往前推了一下，“你寫寫你的名字嘛。”

“你長得這麼好看，名字一定也特别好聽。”

謝椋玉看他一眼，狄葉疑惑地眨眨眼，“怎麼了，快寫呀。”

“你倒是催得緊。”他無奈，接過那紙，提筆如走龍蛇，在紙上落下‘謝椋玉’三個字。

他一停筆，狄葉便迫不及待地拿過那紙，在燭光下看上面的字迹，一字一字地念：“謝，謝……唔，什麼玉。”

他偷偷看了謝椋玉一眼，又低下頭裝模做樣去琢磨中間那個字，一副認真的樣子。

“……”謝椋玉自在朝為官開始，所遇皆是些飽讀詩書的，頭一次見連他名字都認不清的。

狄葉絞盡腦汁也沒認出來那字，最後退而求此次，“大人，我以後還是叫你大人吧。”

謝椋玉沒做聲，沉默良久，忽然開口：

“明日一早，到書房來。”

————

“書房的東西不要亂碰，知道了嗎？”

何安按住狄葉的肩膀，面上是少見的嚴肅。

狄葉小鳥啄米似的點頭，“我都記得了。”

“大人精益求精，凡事都要做到最好，府裡打點時也是一樣，你别看他瞧着好說話，若是生起氣來可是很吓人的。”

“好了，”何安将衣服塞給他，“既然做了大人的書童，衣裳也得穿的像樣些，你一會兒記得換上這件。”

狄葉抱着懷裡的衣服，用手一摸，是很輕薄的料子，不知比他原來的衣裳好多少倍，一時有些遲疑，“何安哥哥，這件衣服是不是很貴呀，我穿我自己的可以嗎？”

話音剛落，何安就在他腦袋上用力一敲，“你日後可是要常常待在大人身邊的，不穿的好些，若是叫旁人看了，還以為大人苛責下人。”

“哦……”狄葉抿抿唇，“我知曉了。”

狄葉很快換好衣服去了書房，何安看着他走遠了，搖了搖頭，百思不得其解。

大人怎麼突然就要這小子做書童？

“是啊，何安哥，我覺得其中大有問題啊。”

身着淺青色衣衫的侍女不知何時走到他身旁，看着遠去的狄葉，若有所思。

何安被吓了一跳，拍拍胸口，埋怨道：“碧溪，你怎麼又突然竄出來？”

碧溪聳聳肩，“我早就在了，何安哥你沒發現而已。”

“……”何安白她一眼，“行了，走吧，不該問的别問，也别亂想知道嗎？”

————

竹林翠綠，竹葉上的露珠在日光下閃着點點的光。

狄葉不适應地拽了拽腰間的衣帶，敲響了書房的門。

“進來。”

好聽的聲音從屋内傳來，狄葉推開門，看了坐在書桌前的人一眼，叫了一聲：“大人。”

“嗯，”謝椋玉微微擡頭，看見他時微一挑眉，“這身衣裳很适合你。”

狄葉今日穿了件竹青色的衣裳，他身形清瘦，年輕又輕，這顔色穿在身上顯得活潑，衣裳剪裁又是很好的，腰帶一系，便将身形勾勒出來，整個人猶如新生的翠竹，水嫩嫩的。

他從未穿過這樣的衣裳，雖然料子舒服，但還是覺得怪怪的，來的路上不知道是拉扯了幾次袖口和腰帶。

如今被謝椋玉這麼誇了一聲，狄葉臉慢慢紅了，他摸摸臉，心裡覺得有些高興，不好意思道：“謝謝大人。”

謝椋玉微擡下巴，指着屋内另一方小桌，“過去坐下。”

這書房中不用說都是些精細的物什，狄葉正憂心自己若是一會兒不小心弄壞了該怎麼辦。正惴惴不安的，卻聽見這句話。

他扭頭去看那小桌，這木桌昨日還未在這裡，似乎是才搬來不久，上面陳設簡單，一紙一筆，旁邊除了筆架和硯台，再無他物。

雖然心中疑惑，狄葉還是乖乖坐下。他剛一落座，便對桌上的那硯台起了興趣，還未伸手去碰，一隻微涼的手捏住他手腕，接着手中便被放入一支筆。

狄葉一愣，下意識去看謝椋玉的臉，卻見他神色淡淡的在桌上放下一本書，那書比起謝椋玉桌上的算得上薄，也更大些，書頁攤開，露出滿紙的字來。這字比起尋常書本上的要大上些許，也要簡單許多。

“大人……”狄葉捏了捏筆杆，看看滿頁的字，腦袋有些發懵，“為何要我拿着筆？”

修長手指按住桌上那一頁紙，謝椋玉薄唇一動，

“今日教你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