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昭臉色一變，“謝椋玉！”她咬咬牙，“你就這麼不待見本公主嗎？”

謝椋玉擡了擡袖，微微颔首，“殿下謬言，臣隻是為公主考慮。”

平昭咬着唇，竟是好半晌未再說話，她面上染上一抹紅，忽地甩袖而去：

“謝椋玉，你給我等着！”

這般走向……狄葉看得目瞪口呆。

何安松了口氣，看他一呆滞，得意地揚眉，“怎麼樣，咱們大人厲害嗎？”

狄葉連連點頭，“嗯嗯，厲害！不過……”他抿抿唇，戳戳何安的胳膊，“何安哥哥，公主為什麼要來找大人啊？”

何安：“……”

“合着你沒看出來啊？”他扶額歎氣，“算了算了，你不知道也好。”

何安揮揮手，喊道：“都散了吧，該做什麼做什麼！”

他拍拍狄葉肩膀，“你也别看了，哎，忘了問，”他眯起眼睛，探究地盯着狄葉，“你今兒一早上都在書房裡？”

狄葉點點頭，“對呀，大人太可怕了，”他皺巴着一張臉揉自己的手腕，“我手好疼。”

手疼？何安心下一驚，心說大人難道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面？正欲再問，一擡頭，卻見謝椋玉走了來，他隻得閉了嘴。

“大人，你太厲害了，這都能送走。”何安豎起大拇指。

“嗯，去準備些膳食吧。”

何安領了命，忙去吩咐廚房。

謝椋玉視線落狄葉身上，他低着頭，垂下的眼睫遮住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麼。

“狄葉。”

他輕喚了一聲。

狄葉冷不丁被叫到，身體都站直了，“我在！”

謝椋玉掃過他頰邊的幾縷碎發，勾了勾唇角，“不是說餓了，”

“站在原地做什麼。”

狄葉一愣，方才的事頓時都抛到腦後，喜滋滋跟着他家大人去吃飯了。

————

“吃什麼！本公主吃不下！”

平昭掃去桌上精美的菜肴，一雙彎眉緊蹙着，面色微冷。

一桌飯菜霎時灑落，一地狼藉。

侍女紅蓮立時揮手叫了身後送來午膳的兩個丫鬟，厲聲道：“還不快收拾了！”

“是！”

地上狼藉很快收拾幹淨，紅蓮走上前，輕輕替平昭按着頭，“公主，莫要氣壞了身子，這事是謝大人做的不對，可依奴婢看，不見得是沒了機遇。”

她力道輕柔，平昭眉頭漸漸松緩下來，閉上了眼，“說來聽聽。”

紅蓮掩唇一笑，俯身在她耳邊輕聲絮語。

平昭神色一亮，轉而又道：“可是，若是不成……”

紅蓮笑道： “隻要有心，沒什麼不成，公主盡管放心。”

“嗯，重新布菜吧，本公主要用。”

平昭眯了眯眼，漾出一絲笑意。

————

啊，在笑。

狄葉看着謝椋玉勾起的唇，偷偷收回視線，焦躁地揉捏着手指。

雖然大人笑得好看，可……要是他不是在看着自己寫的字笑就好了。

難不成一連幾日，自己半點兒長進也無？明明小時候淞之哥哥還誇他學得快來着……難不成還能越長越笨？

書房内落針可聞，一時間隻有紙卷翻動的細微聲響。

狄葉大氣不敢出，低着頭想，早知道方才就該跟着何安出門，誰能想到過了休沐的幾日，大人還要拉着他學習。

他的腦瓜子轉來轉去，最後又回到謝椋玉身上，心說方才大人一定是在笑自己的字難看。

謝椋玉将他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不過幾個字，他早就看完了，隻是看到狄葉的反應覺得有趣，便生了逗弄的心思。

“這字……”他收回視線，剛一啟唇，餘光便看到方才還低着頭玩兒手指頭的人倏地擡起頭，一雙眼急忙看過來。

罷了——謝椋玉不再逗他，“今日倒是有些長進。”

狄葉的眼睛瞬間便亮了，兩三步走過去，“真的嗎？”

“嗯，”謝椋玉将手裡的字遞還給他，眼尾微翹，“我為何要騙你。”

狄葉忙接過那字，寶貝似地看了又看，一副開心的不得了的模樣，“唔，好像是比之前好看多了，大人，你教的真好！”

他自顧自欣賞了一陣子，忽地塌下眉，“可是比起大人的，還差好多。”

說完，狄葉又看了眼自己的字，歎口氣，補了句：“好多好多。”

“……”

他一臉的郁悶，低着頭隻露出個毛茸茸的後腦勺，像是小狗的腦袋，誘人去摸上一摸。

謝椋玉蜷了蜷指尖，移開視線，“這事急不得，”他微一頓，還是道：“你已經學得很快了。”

話音剛落，狄葉雙眼便迸發出欣喜的目光，他在原地轉了一圈兒，似乎是高興地極了，忽地繞過書桌，在謝椋玉肩膀上摟了一下，“謝謝大人！”

然後便樂颠颠跑了出去，嘟哝着，“我要給何安哥哥看，他上次還說字醜呢。”

直到房門關上，屋内霎時靜下來，仿佛剛才的聲音和熱鬧本不存在。

腳步聲漸漸遠了，謝椋玉靜坐良久，合緊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