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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聲不知何時停了。
狄葉睜開眼,發覺自己流了一身的汗,身上卻冷的厲害。窗外已經亮起來,陽光暖融融的照進來,好似昨夜的雨隻是一場夢。
他在床上翻了翻身,想要起來卻感覺軟綿綿的沒有力氣,隻得又趴下來緩了會兒,沒成想迷迷瞪瞪的又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眼時,房裡已經不隻他一個人。
何安端了盆水,急急忙忙擰了毛巾過來,見狄葉醒了松了口氣,“你睡覺怎麼開着窗戶?燒成這樣!要不是我有事找你來一趟,你要被燒暈過去…來來,擦擦臉。”
狄葉睡得不安生,人是睡着了,可是夢一直做。他怔怔地坐在床上,看着何安将溫熱的濕毛巾貼在他額上。
“何安哥哥……”一開口,嗓子低啞的不像是自己的聲音,狄葉咳嗽了兩聲,想到何安剛剛的話,看向窗的位置,“我昨天沒有關嗎?”
“不然呢?要是關了怎麼能病成這樣,”何安想起今天早晨剛進來這屋的時候那副濕寒,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昨夜不知怎麼的下來場大雨,本來就冷,你倒好,窗戶大開,生怕不生病呢。”
邊說着,他将熬好的藥遞給狄葉,“快喝了這藥再睡一覺,出出汗就好了。”
藥聞着便苦,狄葉皺着眉一口喝幹了,舌頭被苦的發麻。
“我記得我關了呢……”他嘟嘟哝哝着對何安道。
“你記着是你記着,最後不是沒關嗎?”何安白他一眼,摸了摸他的額頭,“這會兒沒那麼燙了,行了,睡覺吧。”
狄葉被他按着躺下來重新塞進了被子裡,緩慢地眨了眨眼睛,隐約覺得自己今天似乎是有什麼事忘了,還沒記起來,何安已經端着水盆出去了。
外頭一陣腳步聲響過,很快就沒了聲息。
狄葉眼皮子沉重,沒多久就又睡了過去。再醒來時,昏沉的腦袋終于清醒了不少,他正要起來,忽然聞見一股淡淡的甜香,這香味對睡了一早上除了藥以外滴水未進的狄葉有勾魂攝魄之效,空蕩蕩的肚子适時地叫了兩聲。
耳畔傳來一聲淡笑,他怔愣着轉頭,看見謝椋玉坐在桌前,桌上攤着幾個折子,他手中還提着筆。
謝椋玉擱下筆,朝他走過來,溫涼的手背貼上額頭: “好些了嗎?”
狄葉眯了眯眼,等他移開了手點點頭道:“我好多了……大人,你怎麼在這裡啊?”
“聽說你病了,早回來了些。”
謝椋玉起身拿來桌上放着的小盅,打開蓋子,露出煮的軟糯的紫蘇粥。
方才的那股淡淡的香味瞬間濃郁起來,狄葉看見粥眼睛亮了亮,“好香啊,”他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大人怎麼知道我餓了。”
“你睡了一早上,什麼都沒吃,是該餓了。”謝椋玉舀了一勺遞過去,“吃吧。”
狄葉卻是愣了愣,看看近在唇邊的那一勺粥,再看看謝椋玉,撓撓臉,“大人,我自己吃就好了呀,不用喂我的。”
“嗯,我知道。”謝椋玉面色不改,捏着勺子的手一動未動,“你先試試燙不燙?”
“啊?哦,我試一試,”狄葉低頭一口喝了,“哎,好像剛剛好……不對,”他猛地擡頭,“大人,不是說了我自己吃嗎?”
謝椋玉喂了一口後收了手,将勺子帶碗遞到他手中,雲淡風輕的模樣:“好。”
狄葉自己喝着粥,時不時擡頭看他一眼,嘀咕:“怪怪的。”
謝椋玉裝作沒聽到,将剩下那些折子看完了,等到他喝完了粥,拿了個小紙包過去。
狄葉盯着紙包好奇道:“這是什麼?”
“打開看看。”
紙包打開後,狄葉聞到一股甜味兒,原來是幾個蜜餞兒。
狄葉盯着蜜餞兒看了許久,忽然一把抱住謝椋玉的腰,貼在人身上,“大人你怎麼這麼好,像我阿娘一樣!”
“……”
阿娘?
謝椋玉身體一僵,雙手擡也不是落葉不是,就這樣無奈地懸在半空。他低頭看看埋首在自己腰間的狄葉,指尖動了動,正要放下去,對方卻是已經起來了。
謝椋玉擡起的手又落下來,指尖掩在寬大的衣袖裡。
“大人,”狄葉吸了吸鼻子,擡起頭露出不知道何時紅了的眼眶,認真地盯着謝椋玉,“我以後肯定什麼都聽你的。”
謝椋玉:“……”
他到底是沒忍住,在人頭上揉了一把,揚了揚唇:“我記下了。”
“對了,”狄葉态度誠懇地表完忠心,終于記起自己沒能想起來的那件事是什麼——他有事想要問大人,他拉住謝椋玉的衣袖,“大人,我昨日忘了問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謝椋玉一聽便知他說的是什麼,沉默片刻,他才溫聲應了,“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