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葉收緊了手臂，不由地咽了咽口水，試探道：“我給大人做木雕？”

謝椋玉挑着眉搖頭，“這個已送過了。”

狄葉又道：“那我請大人吃飯？”

謝椋玉微笑着看他，隻道：“要請我吃什麼？”

狄葉絞盡腦汁地正想着，就聽他又道：“一路上怕是沒什麼好吃的。”

“好像也是……”

大人不像他對吃的東西如此熱衷，一日三餐清清淡淡，不過是用來果腹。

狄葉腦瓜子轉了半天，最後又道：“哎呀，我一時想不出來，大人，我能不能先欠着等想好了再同你說？”

他說這話一方面是因為自己真的一時想不出合适的，另一方面則是抱着點僥幸——說不準大人就是說着逗逗他呢。

然而謝椋玉聽了他的話，略一思忖，竟是點了頭，笑道：“那便先欠着。”

言畢，他心情頗好地撩起一點簾子看向窗外。

狄葉睜大了眼看着他，瞧見謝椋玉微翹的嘴角和因為笑意垂下的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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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程确實遙遠，徑直行了兩日兩夜，到了第三日晌午，才在宿州的一家客棧落了腳。

狄葉身體好，可他沒怎麼坐過馬車，一路上給車颠地早受不了，兩天兩夜的路程他有一大半兒是在車上睡過去的。車裡再舒服也是睡得腰酸腿痛，到了客棧才堪堪睜開眼。

他甫一睜開眼，就覺着周身圍着一股很香的氣味，這氣味屬冷的一挂，聞着淡，他卻覺得熟悉又舒心。意識一清醒過來，發覺自己身子歪倒着，仔細一看，才發現自己正躺在謝椋玉腿上。

難怪路上睡得安穩，還不覺得硌臉，原來是這樣睡的。

狄葉忙掙紮着坐起身，人一急就難辦成事，他手忙腳亂要坐起來，身體偏偏不随他的意，一起一落地從謝椋玉腿上剛起來，手一滑，就又猛猛地撞下去。眼見着臉要着地，謝椋玉一隻手穩穩給他托住了，另一隻則半攬着他的腰将人緩緩扶正了。

“看來是睡懵了。”

溫柔好聽的聲音仿佛就落在耳畔，狄葉給激地一抖，耳根子就慢慢紅起來。

“不是，我，我太着急了。”他何時有這麼說不出來話的時候，說一句都感覺冒着熱氣兒。

“嗯…”謝椋玉卻渾不在意他的失态似的，面上仍是帶着點兒淺淺的笑，牽住他手腕道：“不急，慢慢來。”

狄葉嘴唇動了動，隻感覺自己像是發燒了，沒能再說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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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城叫梨城，聽說一到了每年的四月，城外的梨花便漫山遍野地開放，皎潔嫩白的一片，美的動人。到了夏末秋初，脆生生的梨子就到了繁盛的時候，出了名的香甜。

對這樣一座城，趁着冬日來，不是個好時候。但冬日有冬日的好處，滿街的人聲鼎沸，一片繁榮熱鬧景象。

按計劃要在這裡歇腳歇個一日再走，在客棧裡安置好東西，狄葉就按耐不住地拉着謝椋玉出來轉悠。

這個時節的街上沒有新鮮的梨子，但賣梨花膏的不少，包裝的也甚精美，和長安城裡賣的到底是不一樣。狄葉買了幾個兜着，按着謝椋玉不叫他掏錢，自己從小荷包裡掏了些出來付了，才心滿意足。

謝椋玉也由着他去，兩個人就這麼慢悠悠一路地走，到了座蠻高的樓前，有打扮的十分嬌豔漂亮的女子攔住去路，水袖半掩着唇擋在前頭，聲音千回百轉：“公子不進來坐坐？”

謝椋玉神色未變，一雙眼睛卻是冷下來，叫人看着不敢湊近，淡聲道：“免了。”

本來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那女子卻不怕冷似的要直接伸手去拉人，狄葉忙跑過去一把拉住謝椋玉的手，急匆匆丢下句：“對不住姐姐，我們有急事要走的！”

“哎——”

女子的軟袖在半空裡搖了搖，終歸還是收了回去。

離的遠了，狄葉才放慢了腳步，松了口氣，“大人，你幹嘛就站着不動嘛，要是被人家拉進去了可不好。”

他雖然沒進去過這裡，可上次跟着齊明煊去的那一趟琉璃坊至今還曆曆在目……總之，一般人可進不了這地方。

謝椋玉垂目看着二人交握的手，唇角挂着笑，隻道：“不會叫人拉去的。”

狄葉回頭看他一眼，仔細盯着那眉眼看了會兒，“不過，大人你長得這樣好看，也難怪方才那姐姐一定要拉着你了。”

謝椋玉不語，指尖微蜷着勾住了狄葉的手指頭，兩隻手便更纏綿的交織在一起。

狄葉前邊一直絮絮叨叨說話，這會兒手心裡一癢，愣了一愣，才回過神來，悄悄低頭，看見扣在一起的兩隻手。

他忙把手給抽回來，沒事人似的左看右看，“大人那邊兒有個賣字畫兒的，我們去看看，哎，1那邊還有個包子攤兒呢，我想吃！”

狄葉邊說着話，邊跑地飛快，謝椋玉在身後一步一步跟着，将空了的一隻手半掩回袖中。

山高水遠的城裡，沒想到遇到個意外之中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