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開，外頭站着個瘦高的人，袖子半挽起來笑眯眯看着他。

狄葉看了眼，記起來這是客棧裡那位能說會道的小二，正欲開口問他有什麼事，對方便先一步道：“我方才送了熱水上來…隔壁那位公子叫我來喚你一聲。”

“叫我？”他嘟囔句：“這麼晚了大人叫我做什麼……”

小二嘻嘻一笑，“這我就不曉得了，話我帶到了，小公子别忘了去啊。”

話說完，他便原路回去了。

狄葉原地站了會兒，沒想出個所以然，走出房合上了門，徑直去了隔壁的屋子。

————

屋裡頭暖烘烘的，一進門，便能感覺到隐隐的一股熱氣迎面濕漉漉的撲過來。

狄葉第一眼沒看到謝椋玉，試探着喊了聲：“大人？”

“你來了。”

他沒走幾步，迎面撞上了要找的人。

狄葉點點頭，好奇道：“方才小二說大人叫我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謝椋玉笑了笑，不言語。他轉身繞過了内屋的屏風，那是一面素雅的屏，上面淡淡勾勒了幾筆墨色，瞧不出具體的式樣，卻也因此更叫人遐想。

狄葉奇怪，盯着那屏風看了幾眼，也跟着走過去。這一低頭，便看見一個浴桶，裡面水波盈盈，正向外一點點地散發着蒸騰的水汽。

他感覺自己被熱乎乎的水汽給糊了腦袋，盯着那木桶看了好一會兒，道：“大人，你這是要沐浴啊？”

謝椋玉在他身側坐下來，仰着頭笑道：“不然呢？”

狄葉莫名覺得嘴唇幹澀，他舔舔唇，又低頭去看他：“可是，大人沐浴，叫我過來做什麼啊？”

謝椋玉輕輕地笑了一聲，沉吟道：“嗯…大概是想讓你兌現一下諾言。”

狄葉傻了，“什麼諾言？”

謝椋玉挑眉：“記得不錯的話，是有人說要謝我呢。”

這一提醒，狄葉想起來了。隻是……他看着謝椋玉道：“大人，你說明白嘛，不然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謝椋玉笑了，他拉着狄葉的手放在自己發冠上，眼尾微翹起，“那我便依你說得明白些。”

暖熱的水汽一股股撲在臉上，打濕了眉毛、眼睫。

狄葉折好了毛巾，盯着眼前人出神。明明眼前濕潤的很，他卻覺得嗓子幹的很，急得想喝口水。

他也沒想到大人是要叫他來替自己沐浴呀！

在相府中時，這一類事謝椋玉向來是自己做的，他别說是做，那是見都沒見過。

狄葉手上一塊兒毛巾幹巴巴舉了半天，就是沒能落在謝椋玉背上，他躊躇好一會兒，出聲道：“大人，我有點兒渴。”

謝椋玉笑起來，笑聲隔着層水霧流進耳朵裡，像是給琴音裹上了一層水似的，“我說怎麼遲遲不見你的手，原來是渴了。”

他偏過頭看向狄葉，一雙眼氤氲在霧氣裡，仿佛兩顆被雨浸濕了的黑玉石，“你去便好了。”

狄葉呼吸一窒，忙跳起身去找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