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臨晚有些恍惚地将視線移向自己的姐姐，目光慢慢落在她伸出的手上，她沉默半晌，像小時候一樣伸手握住姐姐的手，再感受到自己被用力握緊後，她起身站到蘇沐曦身邊，下意識依戀地挽住她的胳膊。

她緊緊依靠着姐姐，向她尋求安慰。溫臨晚一直是個可愛活潑的孩子，她願意與周圍所有人保持友好的關系，對于慕冷也是一樣。

雖然她與慕冷見面的次數不多，但每一次喊他師兄的尊敬都是真誠的，她小時候去劍峰請教時遇到慕冷師兄，他若是知曉答案也會給她解答疑惑。

她一直以為慕冷師兄雖然冷若冰霜，但對她哪怕沒有好感，但也不會有惡感。

但幻境裡他對溫臨晚的指責那樣無理取鬧，這也意味着他對溫臨晚有多厭惡，厭惡到都顧不上自己的理由有多麼可笑。

“姐姐……”她的聲音裡充滿茫然不解，也摻雜着一絲對自己的質疑。

蘇沐曦沒有說什麼，隻安慰地不斷摸着她的頭，直到妹妹的情緒平複，她才輕聲詢問：“要去見他嗎？”

溫臨晚下意識搖頭，但最後還是點點頭。搖頭是因為下意識想要避免這樣尴尬的場景，點頭則是因為慕冷已經将劍指向她們，她就算現在不去直面這份尴尬，以後依舊會面臨這樣的場景。

她修習的功法，還有她的靈根，讓她總要時不時去劍峰，那她總會撞見慕冷師兄。她仔細想想，若是到時候要她假笑着面對意圖傷害自己和姐姐的人，她實在是做不到。

倒不如現在就去，徹底與他撕破臉後，再見面做仇人或是陌生人，都比她還要恭敬地喊他一聲師兄來得好。

“好。”蘇沐曦拍拍她的手背，拉着她走向迷霧，穿過一層屏障後，面前就是狼狽地躺在地上的慕冷。

慕冷眼前忽然出現兩片重疊的裙擺，他仰頭順着裙衫看去，看到兩張截然不同的臉，抿着唇的溫臨晚和神色平靜的蘇沐曦，兩人站在一起，像兩棵依偎着生長的小樹苗。

他突然想起來，這兩姐妹是雙生子。

“蘇師妹，或許你還記得天臨宗第七律令，門内弟子不得自相殘殺。”

“慕冷師兄誤會，我本也沒想殺你。我們姐妹師從掌門，師尊最是看重宗門律令，我可不會知法犯法。”

蘇沐曦率先接話，在慕冷神色略微放松後，她拿出留影石，稍微彎腰展示在慕冷面前。

“慕師兄不如猜猜，這裡面是什麼東西？”

慕冷的視線幾乎是瞬間凝聚在那塊留影石上，他自然清楚這是什麼，想到自己剛剛經曆的幻境，他幾乎是瞬間明白這塊石頭記錄了什麼。

他的眼神有一瞬間充滿殺意，但很快又變得平靜，他故作輕松：“那不過是幻境，都是假的，你就算拿給别人看，又有何用？”

的确沒什麼用，但修真界的人大都相信，幻境雖有假，人心卻是真。人在幻境中做下的選擇，或許會被幻境影響，但更多的是來自本心。這也是各宗門選拔弟子時總愛在試煉中摻雜幾個幻境的原因。

這塊留影石若是流傳出去，對慕冷沒有大影響，但他忮忌師妹天賦的事，大概會流傳很久。天之驕子一朝變成陰暗忮忌的小人，他往日如何被追捧，未來就會如何被避之不及。

“慕冷師兄不必嘴硬。”蘇沐曦本來也不是來聽他狡辯的，她是來解決他以絕後患的，“你對我妹妹懷有敵意，我自不可能放虎歸山。但你又是天臨宗弟子，我不能殺你。”

慕冷聞言沒有絲毫放松，緊緊盯着蘇沐曦，見她唇邊忽然勾起一絲笑容，他竟覺得渾身發冷，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我近日翻閱古籍，從中學到制作魂燈的辦法，當時就覺得這辦法隻用來提示弟子的狀态太過可惜，想要實驗心中想法，卻沒機會。此刻慕冷師兄撞上來，可是幫上我大忙。”

“你想做什麼？”

慕冷厲聲質問，但可惜他的問題被忽略的徹底。

溫臨晚知道自己姐姐有很多奇思妙想，比如她三年前将符箓和陣法結合，做出來一種類似秘境的封閉法陣，人可以将神識附着在符箓上，進入那一方小空間，空間内同樣是各種符箓與陣法的結合，做成一層又一層的小試煉，每闖過一層，神識就能增多一分。

溫臨晚當時試着闖過幾層試煉，退出後神識回歸識海，竟讓識海都拓寬一寸。

她有些好奇姐姐話裡的意思，但又有些擔心，以前姐姐的奇思妙想，隻作用于陣法機關等，而姐姐這次話裡的意思，慕冷師兄可能是她的實驗對象。

“姐姐，你想做什麼啊？”溫臨晚沒有阻止姐姐做事的意識，她隻是單純地好奇姐姐要用慕冷師兄來做什麼。

“我還不确定。等我試試，試完再告訴你。”蘇沐曦說着，先添幾個陣旗給慕冷周圍布下困陣，随後解開他身上的禁制，随即手上掐着她改良過的引魂訣。

門内各弟子的魂燈，其實就是從他們各自的神魂上牽引下極細微的一縷魂魄，留在畫滿養魂陣紋的槐蔭燈内做燈芯。

魂魄雖離體，但總與主人有一絲無法割裂的聯系，所以魂燈的狀态能夠反應主人的情況。人死燈滅，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