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艙中的體驗,都太真實了。副本裡出現的這些人物,每一個都有自己的故事,有獨特的個性,不像是被設定好的程序,幾乎與現實世界中活生生的“人”無異。
模拟艙副本,真的隻是虛拟的“副本”嗎?
岑今晃晃腦袋,收回了思緒,換上一種輕松的語調:“好吧,起碼被壓迫剝削的工人階級智械,打倒了萬惡的資本主義館長,這是件好事。”
聽到“資本主義”這個詞,談聞忽然有點心虛。
兩人一起向門外走去,沒想到走出兩扇門,碰到了一個消失已久的人——孟晚。
“姐,你怎麼在這裡?”岑今面上客客氣氣的,心裡卻在想,這位姐一定有貓膩。
孟晚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帶着濃濃的探尋的意味,在兩人之間來回掃過。
她有些緩慢地開口道:“我沒有攻擊能力,需要自保。”
談聞眯起了眼睛。
“主線任務我們已經打完了,現在應該可以退出副本了。”岑今又補了一句。
“嗯,我剛緩過來,正準備退出。”
很明顯,孟晚是在說謊,但岑今是一點兒也沒搞明白她這麼說這麼做的用意。她在副本裡不出力,也不表現,存在感低到讓人常常忘記她的存在,但每次對上她視線的時候,又會發現她在默默地觀察每一個人。
實在是太奇怪了。
岑今歎了口氣,給自己增加了一條待辦事項:出去之後,打聽打聽孟晚的來曆。
二人沒有再與孟晚交談,繼續往前上了樓梯,直奔展廳。
在地下不辨天日地待了太久,上到一樓時,舞廳裡居然已經灑下了陽光。
“又熬了個大夜……”岑今轉頭看向談聞,“你選吧,先去哪個展廳?”
“醫療機器人?”
“走。”
走進醫療機器人展廳,這裡和之前看到的服務機器人展廳一樣,每一位智械都有屬于自己的展位,展位前有名牌和簡介,向遊客們介紹這一款智械的功用與獨特之處。
不過,現在這些展位都空蕩蕩的。沒有一位智械乖乖待在屬于自己的展位上,他們在展廳中走動、三三兩兩地交談,面容看起來都帶着相似的欣喜。
岑今想了想,拉住一位穿着護士服、拿着針筒的智械,問了它一個問題:“你們之後有什麼打算?”
智械的回答相當絲滑流暢:“館長死了,沒有人會再逼着我們去做那些讨厭的事了!”
它甚至把針筒塞回了兜裡,激動地握住了岑今的雙手:“我的朋友們已經商量過了,我們會繼續留在這座博物館,把它變成一座真正屬于智械的博物館。我們會用我們的方式向世人介紹,智械不是被制造出來的、單純的工具,而是人類的夥伴與知己!”
“恭喜你們!”岑今用力震了震兩人相握的雙手,像是和戰友會面。
然後她向護士服智械告别,扭頭低聲對談聞說:“副本的時間線在繼續往下推進。”
任務結束之後,副本仍然在正常運轉。
談聞臉上總是帶着的笑意淡了,難得皺起了眉頭:“不像是編寫好的程序,就算是自生成的AI,似乎也沒有做到這個精細度的必要。”
岑今又抓住了一位披着白大褂,雙手插兜的智械,問道:“你們之後有什麼打算?”
“我嗎?”他45度角仰頭,遙遙看向窗外,“我喜歡給人看病,我想離開這裡,去不同的地方,認識各種各樣的病人,見識真實發生的疑難雜症——而不是數據庫裡的案例。”
智械們甚至有各自不同的,接下來的安排。
岑今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我想再去二樓看看那幾位光腦。”順便試試看,能不能把他們修好。
談聞毫無異議,兩人回到了一片狼藉的二樓樓梯口,被岑今弄殘疾了的幾位智械仍然躺在地上。
他們的目光交織在岑今的臉上,應該也是得知了館長被殺的消息,神情看起來十分複雜,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岑今聚精會神地感知着,擡手“挪動”空間。複原空間,遠比破壞空間困難。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把之前被她壓扁的機械手、機械腿,拉回了三維立體的正常模樣。
她扶起手腳重新健全的智械六号,還是那個問題:“你們之後有什麼打算?”
六号掙開她的手,仍然有些不忿,又藏着點别扭:“先救社交機!之後的,之後再說。”
談聞聽完,搖了搖頭:“我都要懷疑,我們不是進副本了,而是穿越了。”
這一切真的都太真實了。
“就像是平行世界一樣。”岑今向下看去,視線落到了博物館沉重、高大的大門上,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要不我們去博物館外面看看?”
談聞還沒來得及開口,下一個瞬間,兩人眼前的場景晃了晃,像投影息屏一樣,突兀地變成了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