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顧的小孩子,竟誤打誤撞說對了項鍊在童泰禾島上。”
顧絡尤聽了桦拂歐的話,視線穿過前方的兩位女生,到達站在第二階梯的顧相以身上,眼前的所有人都是在向前方走,隻有他走出了倒退的錯覺,越走越單薄的背影,看起來最孤獨。
在路上的每個人眼睛所望的方向,都是最忠誠的俯首,但卻沒有一個人能夠回應,像極了圈不住的圓。
“穗……”女士?還是先生?顧相以能在獨處的時候确定性别,人多了,左一聲、右一聲對穗梨的稱呼,讓他不知道該叫什麼合适。同時也不明白,穗梨男兒身,為什麼日常着女裝,接受旁人對于自己性别的錯誤叫法?
正确着來還是将錯就錯?若是前者,會不會給穗梨帶來麻煩?後者又會不會傷穗梨的心?
顧相以思量許多,得穗梨開口,“跟着绯說一起叫二嬸吧。”馬上跟着已有的答案說:“我能向您了解一下項鍊失蹤的情況嗎?”
比起被人偷走、失蹤等等,顧相以更偏向于是自己摘下的,在過去這個時空,能夠摘除項鍊的隻有自己一個人,此等想法背後是整個顧家所給的底氣,他無比地信任顧家,從而選擇懷疑自己。
昏迷無法夢遊的話,就是靈異事件了,有了這個想法,基本上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穗梨或許可以成為目擊證人。用前往童泰禾宮期間的較長路程小聲問了幾個問題,沒得到什麼,隻比自己早醒了一個小時的穗梨沒有必要撒謊。
莫不是真要查靈異了?不是不無可能,穿越時空的事情都可以發生,再加上主播直播間裡鏡頭一晃而過、衆人怎麼也找不到的項鍊充當佐證,更加證實了這是一場人為地引導,也可以說鬼魂,反正都一樣。
引導自己?也能說是——顧家。
顧相以轉身,不巧,剛好和顧絡尤對上視線,被風越吹越緊的眉頭不是為他擔心,父親出事對自己來說是天大的好事,皺的隻是怕被人利用的眉。
能用項鍊作為指南針,說明背後的人知道項鍊對自己來說有多麼至關重要,真正知道的隻有寥寥幾人,顧絡尤和他身邊的貼身保镖們,自己和秦绯說,五個人都不會透露消息,那隻有一個可能性。
——偷顧家項鍊的真正始作俑者。
在彩虹島?華家?還是哪裡?
倒是省了推斷,既然背後的人想要引導他們,便不需要着急,靜待Ta們目的地出現即可。本來入局的是父親,沒曾想陰差陽錯把從未來來到現在的自己摻和了進來,就像是父親找失蹤的顧家項鍊找到自己身上了一樣的烏龍。
此時,風起勢有些強了,顧相以避開迎面而來的風,轉過身向前方走去,享受着從背後而來推動着自己前進地助力,風停止之餘,靠車輛抵達童泰禾宮。
秦瓊斯見到一行人又回來了,難得驚訝,語氣卻不帶多少,從容又寵溺地問秦绯說除外的小輩們,“明天就是中秋節了,你們不回家嗎?”
華鳴葉不想回,并非因為争吵,而是他很少在家裡過節,自從去到海德堡念書,幾乎沒有回過一次,每年都是在覃響的家裡過節。
覃響的家裡每逢過節,人超級多,橫跨武館的長桌子跟流水席一樣,正如滿月般得熱鬧。
華鳴葉第一次見那麼多其樂融融、互相視彼此為家人的人們,覺得不可思議,也有幸能夠加入其中,現下有些不解,問身旁的覃響,“你怎麼也不回?”
“我這副樣子,怎麼回?”覃響低聲說,想回不能回,身體上和顧絡尤互打的傷還沒有消散,讓一衆好哥哥、好弟弟們見了可不得了。不怕他們擔心,就怕他們對顧絡尤來陰招,雖然顧絡尤本人不像是個怕的,不必憂心他,但也不用多此一舉。
“也是……”華鳴葉非常贊同覃響心中的疑慮,覃家獨子所受到的寵愛和他的地位一樣,天崩地裂都撼動不了的唯一。
“顧相以,你家是哪兒的?”華鳴葉探着腦袋看站在自己左邊再左邊的人兒,心裡想着,總不能這麼簡單的話都不應吧,結果還真的是,隻能笑着自問自說,“聽你說話的口音,不像是海德堡人。”
“亂說,我沒有口音。”顧相以難得地在話語中出現堅定的一句,身為顧家的繼承人,說話不會有口音。
“珞未都?”
不願意聽的地方名從讨厭的人口中說出來,把所處的地方變成了垃圾堆,讓人泛着惡心也待不下去,顧相以不想在這裡待了,跟身旁的覃響說:“你。”第一個字一出就停頓了。
沒有反悔、沒有猶豫、沒有想要逃避,能讓爸爸遠離父親,讓他怎麼付出都願意,有的隻是這句話出口之後,自己接下來該用什麼話面對爸爸?這麼笨的自己即使無法讓爸爸開心,也不能因此為由頭壞他了的心情。
“聊聊吧。”覃響接下來他的話,本就打算私下跟他聊聊,現在準備晚餐的間隙也剛好有機會,跟秦瓊斯告别後,隻有一個人看不懂眼色地打算跟着,被華鳴葉攔了一把,貼心提示。
“給他們留點空間。”
“嗯。”秦绯說再不濟,這點還是知道的,跟着他們到了一間會客廳門前,站在門口等待,隻要眼睛能夠看到顧相以,步伐多遠都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内。
顧相以向來沒有自己的空間,對此不在乎,和爸爸獨處的機會雖然是求之不得的難得,但也希望身邊有一個人能夠幫忙,萬一自己惹爸爸不開心了,還有挽救的機會。
心裡想要的人選隻有華鳴葉,一個擅于逗人開心的人,秦绯說……呆子……算了吧,站在門口挺好的。
顧相以從站在門外的秦绯說身上移開視線,剛看到覃響,就聽到了他說:“顧相以,我問你一個問題,你想活下去嗎?”
在活和死兩條截而不同的道路上有着無數種可能性,但問話的人隻有兩種選擇,覃響給予的是直擊人心得委婉,取活字、死字對他來說并無區别,隻是一個問法。
他給予的幫助隻會是在别人自願的前提上,本是不該多問的,他沒接觸過滿身都是傷口的人,會怕自己治療不好,專業的事情還是要交給專業的人來做。還和顧相以私聊,是因為,覃響從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連外人都能看出來自己能夠使他快樂,本人又豈會感受不到。
真得很奇怪,怎麼會有沒見過幾次面的少年,這般依賴自己啊,想到此,覃響的笑意加深了,落到了一直看着他的顧相以的眼中。
顧相以不想撒謊騙覃響,說謊可怕,但他親眼看到的那些真實比起前者來不遑多讓,說謊背叛了自己、真實刺傷了别人,在不想看到親人皺眉的顧相以眼中,同樣的都是折磨。
除此之外的方法……或許有,隻是現在比較笨的他找不到,就隻能選擇其一。
不過,也幸好,自己在覃響的眼中隻是顧相以,不是兒子,說出實話來,就像是冬天凋零的樹葉,等春天來臨的時候又會重新長出來,感觸該是感歎,極少是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