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靠近發出的響聲讓盲人奶奶誤以為是想殺自己的人,連忙挪動身子,被顧相以看到了,表明身份,“是我們,不用擔心。”
盲人奶奶不着急了,臉上露出笑意,但因在海邊太久太久的時間了,面部肌肉有些不受控制,笑起來恐是會吓着小孩子,盡量用語氣表現出自己的友好。
“你們怎麼來了?”
“看海,順便想找您了解一下今天晚上您被殺的詳細情況。”顧相以坐在離盲人奶奶不遠的位置,沒有很靠近,聽得清說話就行,剛才他們去盲人奶奶的家裡見她了。
去一個和秦绯說合起夥來騙自己的人家裡,顧相以的腦子給不出原因,隻能推卸責任到心上,心也不知道,推卸責任到眼睛上,互相推卸、互相迷茫,還在進行時。到達盲人奶奶的家,就能結束這一場器官自發展示的一場循環了。
沒有想到,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吸引人,讓家變成了寂寞的空地,盲人奶奶不在家,而是在海邊,一個令她差點死亡的地方。
“你們是好孩子,别參與進來這件事情了。”
“您坐這,是在等殺人兇手?”被人殺後不報警、不求助,反而說着自有辦法、還坐在差點令自己喪命的地方,可想而知在等什麼,是為什麼?
早早從盲人奶奶家出來的顧相以聽到的消息不多,不如在裡面全方面了解情況的秦绯說,掌握着關鍵性的線索,很容易就比顧相以提早推出來是為什麼,及時給他解答。
“奶奶以為殺人兇手和自己兒子的失蹤案有關,想以身犯險得到消息。”
“怎麼會這麼覺得?”顧相以提問,與盲人奶奶和秦绯說徹底産生了信息差,現下也沒有餘地想他們兩個人是不是一夥兒的事情。比起這個,盲人奶奶所受到的生命威脅更加的重要。
“奶奶的兒子在二十五年前失蹤後,奶奶的丈夫親自去找他們的兒子,從離家的那天起,直到現在也了無音訊。奶奶孤身一人二十餘年,無親朋好友、無人有争執、矛盾,自當無動機。
若是單純地想殺人,童泰禾島上沒有監控,除了秦家的人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殺人前也得掂量自己怎麼能不被發現。再提島外的人,對外界而言,童泰禾是一座私人小島,外界的人上私人小島殺人,更無動機。
奶奶的家在東邊,我們現在的方位是西,不會無緣無故地橫跨童泰禾島,隻有一個可能,這裡有她在乎、必須要來的重要消息,于她而言,是兒子。”
顧相以在他說了之後才想到方位,他們送盲人奶奶回家後順着東邊的路下到了渡口前往彩虹島,後從彩虹島回來時,因自己不願和秦绯說一路,選擇繞道,才遇到了盲人奶奶,如此想來,一陣兒後怕蔓延上顧相以的脊背。
盲人奶奶的生死,竟取決于自己的一念之差,如果不是自己和秦绯說在生氣,就不會躲他從西邊上岸,也救不下盲人奶奶。而緻這情緒地發生,是秦绯說跟爸爸說自己的消息,讓爸爸迷了路,要是再往前推,華鳴葉在直播中發現自己的項鍊、三個人才前往彩虹島。
每一件事情出現所産生的每一次選擇,都無形中扣上了一環。
“好聰明的娃娃。”盲人奶奶誇贊過後,将事實說出來,“今天下午五點多一點,有個匿名電話說有我兒子的下落,讓我在這裡等他,來到這裡還沒有半個小時,我就被推入海中,接下來你們就出現了。”
“我和這位娃娃的想法一樣,我孤家寡人一個,又不常和人打交道,誰會害我啊,我等這個機會,好久好久了。”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沒有蹤迹?或許是已經死了?這才能說的通,怎麼人世間,再無歸期。
活人哪裡得知死人的消息,兒子失蹤後不久,去找的丈夫也失蹤了,更加坐實了盲人奶奶心中的想法,知道是知道,可萬一呢?找了二十五年,是找生的希望嗎?是找一個落葉歸根。
二十五年了,是生是死,都要回家。
“您用實在的命,去換一個虛無缥缈的消息,從哪個角度來說,好像都挺不值的,但……”顧相以在沉默中,用心說了話,“誰不是如此?”顧相以也願意用自己的命,替換掉未來,還隻怕一條命不夠。
“您有沒有想過,萬一不是呢?”
“萬一不是,不過是在我千千萬萬次的失望裡,又加了一次,可萬一是了,千千萬萬的失望将不複存在。我希望是,我兒子失蹤的年份,都快超過我看他的那些年了。”
“您怎麼會這般愛您的兒子?”
顧相以想不通,這份愛隻會讓他覺得是在造假,是在欺騙自己,為的就是讓自己感受到溫暖從而活下來。盲人奶奶又在童泰禾上,秦家的地盤,再加上前天秦绯說親手說了想要自己活,很難不想這是一場陰謀。
“因為他是我的孩子啊。”盲人奶奶想起回憶,總是笑着的,那是她最最最最開心、最最最最幸福的二十五年。
那為什麼?爸爸和父親不愛自己?
哪可能愛,真的是,這個虛假的世界,聯合起來一起騙一個人有意思嗎?
顧相以不想聽騙子講話,想來的是他,想走的也是他,想看見真實的是他,捂住眼睛盲目說遭受了欺騙的也是他,别扭的保持自我想法,跟秦绯說說:“查找手機号。”
“嗯。”
“如果真如你們所想,殺人者有楊作南的下落,預告知奶奶,便沒有理由再來殺奶奶,除非其中有見不得人的秘密,才想要殺人滅口。奶奶找了這麼些年偏偏是昨日上門,你查一查。”顧相以特地跟秦绯說交代,盲人奶奶丢失兒子的名字是楊作南,是昨日淩晨他和華鳴葉站在門外聽到裡面對話知道的。
“假如不是偵探社,最大的可能就是我們了,我們哪裡可能,重點是偵探社。”
“嗯。”完了後說,“這幾天不行,節假日。”
顧相以的家裡沒有過節的習慣,節日對于顧家來說就是計數的日子,雖不過,也記得每一年節日的存在,畢竟他管理的顧家旗下公司是要放假的。點頭,表示同意了,還跟盲人奶奶解釋,等節假日過後,再進行調查。
盲人奶奶不急在這一時,聽這兩個娃娃互相之間的交流離不開自己的事情,感動,“謝謝孩子們,奶奶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但這件事情,别插手了。”
一開始是她拜托他們尋找的,那時沒有想到自己會有性命之憂,現在不想連累他們,拒絕了,但沒有想到,兩個娃娃明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還是選擇了幫助,其中幫助最大的是秦绯說。
顧相以重點提及他,本來就是秦绯說幫助最大,自己頂多就是說幾句話,功勞不能本末倒置。再說了,顧相以也沒有想要幫助盲人奶奶,就是事趕事趕在了一塊兒,看見了順手幫一下,不專門去幫,他可沒有這精力。
秦绯說從盲人奶奶的手機裡記上那個陌生電話的途中、完畢後,看到了顧相以在看海,他不走,自己就再坐會兒,多了解一下盲人奶奶兒子的情況。
“月亮墜落在了海裡。”顧相以突然說話了,也突然站起了身,向海邊跑去,“我想把它撈起來。”
秦绯說本能地就要跟随,都已經站起身子了,被盲人奶奶的手按住了胳膊,他無從知曉盲人奶奶是什麼意思,能掙脫的了說明跑進海裡的少年有危險,不掙脫反而坐回去,是看到了他安全。
不是浪漫主義的少年怎麼會去撈海面上月亮的倒影?說着不會笑的少年,怎麼露出了牙齒,少年從未說過謊,撈的也并非是月亮,而是盲人奶奶回憶裡的月光。
今晚的夜色,不算涼薄。
今夜的少年,待人極好。
顧相以捧了一手倒映着月亮,在明面上晃人的海水,冰涼、凄慘,是不該付出行動的空想和無用的動作。攤開手,讓水自留,不多停留,擡腳邁向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