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身上這點傷,不足以對我造成影響。”覃響沒有繼續往下說,臨時變了個話口子,“我想你應該不會幼稚地松手,讓我獨立行走。”對此,他隻是不知道顧絡尤的性子如何提個醒,以往沒有這方面的經曆。
一來他很少受傷,就算是受傷了他也咬着牙堅強,二來,身邊的愛太多,讓旁人沒有調皮的心思,生怕被比下去。
“我讓你搭了手,就不會主動收回來。”
那覃響就放心了,繼續說:“沒想到我迷路了。”
童泰禾宮前的花園是迷宮?覃響沒有看出來,看出來了,也會找走出去的方法,盡管走了快兩個小時的他們看上去有些狼狽,心卻是滾燙的,比現在快到頭頂的陽光都要熱上幾分。
一陣兒風吹來,覃響和顧絡尤的頭發順着風一同飄向來時路,發絲都被風吹得看出來每一根頭發絲的長短,甜膩的花香還萦繞在覃響的身上不曾遠去。
走的路有些久,路過的花種類不少,每類品種染上一層、每類品種染上一層,現在的覃響也能成為漸變色了,像塊糖果似的,甜地滲出了花汁。這把連香水都不噴的覃響悶慘了,靠在椅子上皺着眉,風把悶熱吹走了,眉頭相對應舒展開來,花香飄入鼻子裡,又皺起,如此反複,生動又有趣。
顧絡尤笑着解開脖子上的絲巾,向前走了一步,對椅子上沒有坐相的人說:“坐好,小蜜蜂來采花蜜了。”
覃響沒動,走得時間太長了,歇腳歇到腦袋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歪着頭看着他,風吹起了他的眉梢,也掀開了顧絡尤手中絲巾的真面目。有股很好聞、十分清新的味道,的确可以解救自己,松松垮垮坐起身子的下一秒,眼前的人突然彎下腰,靠近了自己。
覃響的脊背瞬間變直,向後躲避,顧絡尤意識到了他的反應,這個距離雖說在安全的範圍内,可也冒失,雖然他不這麼認為,眼前的人躲了,就得這麼認為,小聲說話,在人耳朵不能大聲說話,如果不是仇人的話。
“你差一點就和向日葵鼓掌了。”
覃響沒明白這句話,直到背後這股逆風傳來,一朵向日葵被風強迫地要打自己的腦袋,讓顧絡尤的手給攔下,他才明白,花枝很高、風無章法、人很溫柔。
顧絡尤等這陣兒風離開,松開向日葵,朝後退一步,給覃響坐正的時間後,将絲巾系在他的脖子上,“絲巾能讓你好受些。”
“花朵是不喜歡你嗎?怎麼不在你的身上留下氣味?”顧絡尤的身上,隻有極輕極輕的花香味,最多的是他本身的香味,不拘泥于書面形式的好聞,沒有明确的味道,留人無限的遐想。
顧絡尤剛想說話,隻見眼前的人竄起來,用肩膀蹭自己的胸膛,試圖染味,力道不算輕,也沒有重到讓人出手的程度。距離看似很近,但覃響很有分寸,給人感覺隻有布料在摩擦,皮膚一點都感受不到真實,正因如此,顧絡尤任由他搗亂,甚至還出主意。
“這怕是染不上味道。”
“嗯?”
顧絡尤拉着他的手腕,朝對面較低的茉莉花跑去,輕輕拽着他,一同墜入白色的花海中,像是跌入了白色的床中,被覆蓋的沒有人的形狀,隻有彈起來又被風吹離開的花瓣。
兩個人一同望着同一片花瓣遠去,飛着飛着便飛入了雲端,與白雲融為一體,消失不見。
覃響舒展地伸個懶腰,眼前是明明剛見,隻是低頭看了一眼陸地,再次擡頭覺得好久不見了的晴空,惬意地都能拔下一枝茉莉花當茶喝,如此,舒服地讓人不想動。
兩個人待了大約三分鐘,同時起身,在顧絡尤即将下去的時候,覃響突然撲倒他,又被反牽制在他的身下。
“你不染我一種花味,不死心啊。”
覃響點頭,笑意十足,狡猾地上挑眉眼,“我想讓花,多喜歡你一點。”
“既然如此,一起被花喜歡吧。”
風向着同一邊,吹倒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花叢,茉莉花花海在風的幫助下,給兩位正在打鬧的少年悄無聲息地蓋上了被子。
覃響湊近聞了聞顧絡尤身上的味道,有一縷茉莉花的香味,不僅不膩一點,反而讓他身上的味道漸漸滲心,有由來得舒适、安逸。與自己不同,茉莉花的氣味全部被濃重、甜膩的花香覆蓋,更嗆鼻子,堪比在所有花的上面滾了一圈,萬幸有顧絡尤的絲巾抵抗,不算那麼受折磨地繼續尋找着出口。
絲巾的布料軟而光滑,風一吹顔色長地飄揚,帶着淡淡的涼意,似乎讓脖子長出了一個呼吸口,張嘴輕咬着絲巾,磨着語調出來,“謝謝你給的絲巾,對我來說很有用。”
“對你沒用的,我也不會給你。”給别人一件沒有任何幫助的東西,圖什麼?顧絡尤向來喜歡真實,“這條絲巾,你不用還我了,若是方便的話,使用結束後幫我扔掉。”
“你不喜歡自己的東西留在别人那裡?”
“嗯,我的家在珞未都。”顧絡尤一語雙關。
“所以,你猜顧相以也是珞未都?”覃響問過顧相以的家鄉在何處,他說海德堡,定會是海德堡,至于華鳴葉調侃他說話口音不像是海德堡,也是問出口第一句見他不回,故意讓他應自己的。
顧相以說話沒沾哪個地方的口音,對于顧絡尤猜測他是珞未都還是持好奇态度的。
“試着說說。”顧相以的脖子上帶着顧家的項鍊,言語之間又很了解顧家,顧絡尤合理推斷。看他反應那麼厭惡,要麼是讨厭自己上升到了地域,要麼就是單純聽不得珞未都,想來是前者了,因為。
“珞未都是很多人的向往之地。”沒有人不向往這個文明的城市,包括覃響,“我曾經和父母去珞未都旅遊,它像一個國度,遍地都是千年的文化。”
顧絡尤正在認真聽着他的後續,無意被他戛然而止的停頓蒙騙,跟随着他的眼睛看向了前方正修剪花草的花匠。沒看多久,凡事總有先來後到,想着先聽完覃響的話,沒想到再無後續,主動收回來了耳朵,開口。
“我們一路走來沒有看到一位花匠,這是第一位。”
對顧絡尤來說是陌生的,進入花園裡面的第一個,而對站在他身旁的覃響來說,陌生中帶着點熟悉,同樣也是進入花園裡面遇到的第一位人。
第一位人是誰?是跟着精神病弟弟來到童泰禾宮,經過花園怕自己迷路、進到給自己帶路,聽到有人來接主動離去,現在又出現在前方,還未透露姓名又改頭換面,差點認不出的男人。
眼前的男人和之前所見到的他相差很多,不管是樣貌還是身形,是給顧絡尤看的,唯一的相似處是供覃響能夠認出來。認出來了,想來是要上前打個招呼,可他裝瞎,這讓覃響歪着頭,皺起的眉頭有很大的疑惑,卻沒有揭穿,想看看他的用意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