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響身上的味道早已成為了一片花的海洋,笑着沖他揮手,喊着先生走過去的那刻,像下了一場花瓣雨,讓人無從躲避,也不給人躲避的機會。站在他的眼前,直接開口。
“我叫覃響,不慎在這裡迷路了,您知道出去的路嗎?”
既然這個人現在扮演了瞎子,覃響就配合喊他,讓他能夠說出話,他連說話的聲音都變了,和以前沒有相似之處,怎麼能僞裝成這副模樣?這句話覃響趁着顧絡尤被他們落在身後的時候,問與自己并立的人。
“花園裡面隻有盲人,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還請你陪我演場戲。”
是否演戲,身後跟着他們的三個人沒看出來,化稍開口,說出疑慮,“花園裡面唯一的盲人主動引路,或許是在引我們上鈎。”
“不管什麼鈎,給他燒了看他還敢不敢叫嚣!區區一個秦家,想利用顧家,也配?”桦拂歐嚣張跋扈的性格從小養成,和旁邊謹慎的化稍有了近二十年的對比。
化稍認同他的話,從一開始他們在童泰禾宮中看到卻又轉瞬即逝的項鍊時,便知道這是一場局,做局之人想要引顧家入局,目前沒有信息看出是什麼局,但不管什麼局,即使這裡有着顧家的項鍊,也請不動顧絡尤。
以為拿到顧家的項鍊就可以要挾到顧家,這是錯誤的想法,顧家有千百種辦法讓他們親自還回來項鍊,無需以身入局。前提是,顧絡尤不感興趣,可偏偏,他很感興趣,愛玩的性子能記滿好多好多本子了,但。
“不想絡尤受罪。”
“也是,這裡哪能和家裡比。”
“回到家就不自由了,什麼活動都不能玩,坐在位置上隻能當顧家的繼承人。”顧絡尤蹲下身,臉龐蹭蹭路過的花,“隻有在外面,花才是沒毒的。”在家裡,看一眼就是罪過。
“髒。”化稍隻是提醒,說歸說,沒有阻止。
“顧家的規矩真多,我深受其害,要不是我打心底愛顧絡尤,換成其他人,早辭職了。”桦拂歐的心是自由且瘋狂的,他願意追随顧絡尤,便隻向着顧絡尤,顧家其他人,權當不認識。
化稍從口袋裡面掏出本子和筆,不僅記下來回到顧家打報告,還口頭警告,“謹慎用詞。”
“嚯,你這是又換了一個本子?”桦拂歐看着與之前完全不相同的本子,湊過去看着他寫着什麼,啧啧兩聲,“連我把你本子沖進馬桶裡面、燒掉、拿去賣了……都記啊,怕是一個本子不夠用,你還得多準備一摞。”
桦拂歐邊說邊搶走了他的本子,轉了個身到達陽光下面,舉着本子,背着光看他的字迹,一字一句念出來。
“九月二十五日晚十一點,顧絡尤、桦拂歐、化稍三個人晚睡,哇!你連這都記……九月二十七日,顧絡尤喝了童泰禾島特産的花釀,過分了啊,我們喝了沒有事情才給他喝的……”
顧絡尤笑着聽他念,不在意本子上記錄着什麼,也不在乎回到家會不會受罰,這是三個人獨有的相處習慣,在無外人時,多了一點點得熱鬧。
後方正在歡樂,剛好能蓋住覃響的聲音,可惜沒有什麼想問的,問他怎麼會知道出口?還是問他知道出口怎麼一開始不說?這些輕易能得到卻不知道真假的答案,也是白問,隻要能夠出去就好,至于這個人有沒有别的心思、想要拿出什麼心思,得要先問問秦绯說。
秦绯說存在,這個島上就沒有壞人,不在的話,另說。
“預計還要兩個小時,你的腿堅持不住了,讓我背你吧。”
“我們效仿瞎子和瘸子的故事嗎?”覃響笑出了聲音,這則故事和現在的他們還挺配的,不合作似乎說不過去了,“可你不是真瞎,我也不是真瘸,效仿不來。”不管是委婉還是直接,都離不開拒絕的意思,幫扶還可以,背的話,就有些挑人了,哪能說剛認識就麻煩人家,一麻煩還是兩個小時,沒這道理。
“如果你願意……”我會成為盲人,不在乎你是否是瘸子,隻想緩解你的痛苦,“我真的願意。”話前後都出了口,将中間的一段藏在了心裡,怎麼想、再怎麼想都是不适合說出口的。
光聽他說出來的,也能明白一些,隻要自己願意,他就會背自己?身後傳來聲音。
覃響回頭望向叫自己的少年。
少年眉眼如畫,偶有汗珠落下也是加重了色彩,怎麼都賞心悅目的人在面對時,心情總是好的,覃響不是笑完了說話,是在笑的過程将話說完。
“什麼事情?”
“堅持不下去了,讓桦拂歐背你。”顧絡尤自知下手的力道,能堅持到如今,已經令人刮目相看了,再堅持可就沒必要了。所以讓人背,不能是自己,從來沒有人能上顧絡尤的背,他本人也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出現,交給桦拂歐,桦拂歐二話不說,朝着覃響招手。
“過來,我背你。”
桦拂歐,更陌生了,麻煩加麻煩,恰好這時身旁的男人又說:“我背你,你的心裡輕松一點。”
“好。”覃響不願當推拉門,推過來推過去,有這時間,早就出去了,拒絕了顧絡尤的好意,“我上這位盲人先生的背,他的眼睛不方便,我在他的背上可以為他指路。”
“随你心意。”
覃響轉過身,上到男人的背,提醒他,“我身上的花香味很重,想來是會熏到你的,我給你手動扇風怎樣?”
“不好,我求之不得的花香味,怎麼能讓你給我扇跑。”
“你喜歡花香味?不覺得很刺鼻嗎?”覃響沒有專門嗅他身上的味道,之前接觸過聞了幾分,和顧絡尤身上的味道相差無幾,極輕極淡,才會覺得他們不偏愛濃重的味道,因此問出口。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花園,一呼一吸間躲不掉的香味像是在體内種了花,不管花朵處于什麼時期,都令人不順暢。
“還好,走過薔薇花海,前方會令你舒适一點。”
從他了解童泰禾宮的程度來看,覃響是信他的,無精打采地堅持,連肢體都比以往少了些活力,怏怏地伸手,随意觸摸着身旁伸手就夠到的薔薇花,轉移下注意力。
即将觸碰到的一朵薔薇花碰瓷,掉落在了手中,不知道是意外之喜還是更增煩惱,轉頭,沖着顧絡尤搖搖花,“顧絡尤,你看,買笑花。”
兩個人的距離不遠,不需要并立也能聽清楚說的是什麼,但顧絡尤在他叫自己的那刻,還是追了上去,不用他扭着腦袋看自己。見他手中的薔薇花開得甚美,不由得想起了一個典故,說了出來:“此花絕勝佳人笑也。”不擔心覃響不接話,他将薔薇花說成買笑花,就一定知道。
“笑可買乎?”
“可。”
“我沒有黃金百斤,唯有這一朵薔薇。”覃響學習不來典故,根據自身的實際情況換了詞,不曾想顧絡尤也接上了。
“我有黃金百斤,獨缺這一朵薔薇。”
“有着黃金百斤,可不缺這一朵薔薇。”
“正因如此,它叫買笑花。”
覃響明白過來意思笑了,被陽光曬成粉紅色的皮膚動起來像是風吹過滿牆的薔薇花,嬌豔順風,自然從衆,不語也傾城。
顧絡尤說過,他笑起來很好看,是再真不過的實話,見他拿花的手伸過來,調笑,“也想讓薔薇花喜歡我?”
覃響點頭,壞心思地想讓他染上一種又一種的花香,剛舉到他的眼前,花朵被風吹散,四散的花瓣打在顧絡尤的臉上,成為了花門簾。他的容貌被遮了一分,卻反露出了一百分,更加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