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以好啊。”
吃完飯、挂斷與華風岸的視頻、去衛生間吐完,完成了秦瓊斯設置的任務,能開門走出去的顧相以,一眼就望到了難以屬于自己的驚喜,微微愣了一下。
似乎?不是似乎,是根本就沒有想到,打開門,爸爸就在門口。
沒有想過要見到的人兒,驟然出現在眼前,顧相以隻覺得呼吸都亂得不安穩了,默默吞咽了一下口腔裡面舍不得咽下去、害怕發出聲音從而驚擾到眼前夢境的口水。說是吞咽,實際上是揚起脖子,讓口水自然地聚集到喉嚨處,慢慢地張口喉口,悄無聲息地滑下去。
知道眼前是真實的,還是覺得像夢一場,顧相以不懷疑自己看到的,隻是私心覺得,想見的人,不會主動來見自己……
爸爸,不是來看自己的吧,或許是他剛好路過、自己剛好推門,見到了不得已打個招呼,也或許,是來找裡面那一位的。
當然,他們之間交談的定然不會是感情,隻能是關于秦家的秘密,隻有公事公辦、不夾雜一些感情,完全為了生命去奔跑,顧相以才會為覃響找理由,說尊重他的所有決定。
“幹嘛?剛剛見了我就不認識我了?這麼看着我?”覃響伸手,微動了一下他的眼睛,讓他回神,不讓他的眼睛進行一些不知名地自我掙紮。
“沒有,您是來找誰的?”
“哎呦。”覃響快洩氣了,“用什麼您啊,顧相以,我們同輩欸!”
顧相以抿了抿唇,有權保持一些屬于當事人知情權的沉默。他跟覃響說過你,在顧家的時候尊重他,隻說您,從未來時空見到的您,不能用作現在這個時空的你,這是顧相以抑制住的稱呼。
畢竟不能通過無意、習慣的稱呼讓他們察覺出眼前的人或許另有一層身份,保不齊一定會露出什麼,除非他們之間本就沒有關系。這種情況一旦發生,隻能拼盡全力地隐藏,露出一點點想解決的辦法,
至于說愛他之類的話,沒必要隐藏,因為愛不隻有親情,顧相以點頭,聽他的,重新問他,“你是來找誰的?”
“你呀,看看你怎麼樣,”覃響單膝跪在他的面前,看到他的雙手伸着要阻着自己的心,抓住他的手臂,微微鉗制住他,消了他的心思,并佐話語說服他,“讓我看看你膝蓋上的傷,不重的話,我給你包紮,重了的話,去童泰禾宮後面的醫院治療。”
顧相以咂巴咂巴了他話中的味道,或許是甜、或許是酸,苦和辣但凡有一種味道都行,卻沒有想到,竟是無味,不願意嘗出味道的人兒,像是嘗出了味道一樣貼心地順從。
“不用看,我一會兒會去醫院裡面治療的,不勞煩你擔心了。”顧相以不願意讓他看到自己的傷口,别為自己展露出一絲一毫的情緒,再說了,自己本就打算去醫院重新包紮一下傷口,不必再在這裡多此一舉了。
顧相以的手臂與覃響的力道力打力,在人兒還沒有跪下的時候就将人兒扶起了,語重心長道。
“你的膝蓋有傷,别動不動就做讓人擔心的動作,也無需照顧我。”他擡起頭看向站立的覃響,後者為了不讓自己的脖子仰的那麼累,微微俯身,達到一個隻需要用點力氣,就能對視的程度。
顧相以輕輕地呼吸着,微弱着看着現在面前鮮活的覃響,從未見過。
哪怕是黑白遺照上的顧夫人,都是滿面愁容,遺照不溫和,仿佛他也隐秘在人群中,參加着自己的葬禮。
遺照不是從覃響以往拍攝的照片中選擇一張,在顧家牆上挂着的遺照,是他專門去拍攝的,好像他已經知道了,自己會死在如此那般年輕的一天,連死亡都不會讓他開心起來,他那個時候,在想什麼?
顧相以的視線逐漸模糊,他低頭,手揉着眼睛掩蓋住自己的無能為力,給自己的舉動上了一個不想讓覃響再為自己的一舉一動找個理由,非說不可的枷鎖,“眼睛疼。”心裡也疼,疼他的年紀太小了,在顧家,幫不到爸爸一分。
人生下來為什麼是嬰兒,如果生下來他就強壯的話,事情不會走到如今的局面。
顧相以知道自己應該開心,來到了過去,一切都有改變的機會,可他開心不起來。
覃響揉着他的腦袋,想不明白,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一個愛哭,卻又說着我很堅強的人兒,另起一個話題,“吃飽了嗎?”
“嗯。”能活着。
“接下來,我會和顧絡尤聊秦家的事情,你想在旁邊聽着嗎?”覃響沒想讓顧相以在旁邊監督他們兩個人聊天,圓了他不願意自己和他讨厭的人接觸這樁心願,我是我,他是他,覃響不會跟随着别人的意願,動搖自己的決定。
讓他在旁邊,隻是覺得他知道了童泰禾宮花園下的秘密,又在qp靈魂契合軟件中和顧絡尤成功匹配了,一腳踏進了秦家的計劃中,逃不過,就一起正面迎敵。
“當然。”顧相以想多獲得一些關于秦家的信息,也為此在努力中,如果能從兩方中獲取消息,整合起來,那勝算或許會多一些,再加上父親不知道自己有想殺掉他的心,也不瞞着或者傳遞錯誤的信息。
“童泰禾宮裡面沒有監控,我們就在這裡說就行。”
“隐藏監控、監聽器都沒有,放心說話。”顧絡尤補充,早就檢查過了。
雖然顧相以不信任父親,但信顧家,想到之前秦绯說給自己身上安裝着定位器和監聽器,說明童泰禾宮裡是有這些東西的,有卻不用,是方便主家不留證據的行事嗎?
覃響坐到單人沙發上,和顧絡尤打過架、互相鬧過、穿過他的衣服,基于他并不想和自己過多親近的關系,與他形成了一個對角。人兒想不想與另一個人親近,是很容易被看出來的,覃響保持着禮貌,沒曾想被他放在桌子上的絲巾逗笑了。
“顧絡尤,你這麼無聊的啊,拿絲巾折動物玩啊?”
“嗯,我身邊的人在門外等候,顧相以又讨厭我不願意和我對話,”顧絡尤攤手,全身上下闆正地散發着優雅、強硬、毫無畏懼的氣質,光動作透露着他故意的委屈,是個極其愛說實話,也願意逗人玩的人。
隻是讨厭被人當做玩笑的話,顧相以不願意見,懶得看他,會有那一刻,他會重視自己的讨厭,起碼不是現在一樣,覺得自己弱小,可以随意調侃自己的情緒。
“你覺得秦家二叔為什麼要讓在qp靈魂契合軟件裡匹配成功的兩個人單獨吃飯?”覃響順勢引出想問的話題,知道同為姓顧的兩個人不願與對方待在一個房間,早早結束這個話題。
“培養默契、增進感情,光是這些看不出來什麼,”顧絡尤說,從第一個字,或者是往大了說,從他準備開口的時候,面前的兩個人同時看向了自己,覃響看的是眼睛,顧相以看的是自己腳邊的地闆,不管視線在哪裡,相同的是方向。
覃響的眼睛,自己的鼻子和嘴巴,一比一複刻在了顧相以的臉上,一時之間,顧絡尤偏了題,比起秦家的事情來,和自己有很大相似的顧相以才值得重視。
“顧相以,你長得怎麼像我,又像覃響?”
因為他這一句話,顧相以遭受到了兩個人的視線,這個問題,在之前準備好答案的時候不問,反而問一心撲在秦家這件事情上的現在。令人不至于措不及防,畢竟答案還在心中,沒有被遺忘,也就是愣了一下,沒有想到話題的轉向是自己。
照着早已準備好的回答念出來,“或許是緣分吧。”說多錯多,不如簡簡單單的用緣分一詞滑過,誰會深究一個長相與自己相似的人是何身份,也不會想到兩個人之間有血緣關系。
看不到未來的人,是不會懷疑顧相以是他們以前的未來的兒子,是的,是以前的未來,不是現在的未來,現在的未來,他們不會在一起。
“不止你一個人這麼說過,華鳴葉和跟在相以身邊的男生也說,相以長得很像我們。”
覃響的一句我們,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他們說着本是真話的假話,顧相以聽着不敢承認的真話,用假話反駁,“還有人指名道姓地說,我是楊作南,或許,我聽過他們的名字,就會變成他們的模樣,這沒有什麼可值得好奇的,我也不希望,好奇的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