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寶,怎麼不走了?”
“我等我的同伴買魚粉回來。”
婆婆的話是一瞬間就說完的,而覃響的回答不知道要用多長時間,他吃過海德堡售賣的魚粉,知道在他的家鄉需要多長時間。
晚輔上港是第一次,再有比對也是心裡面預估的一個時間,說出來就變成了實話,萬一兩個地方的魚粉制造方法不一樣,他不成撒謊了嗎。
覃響提前杜絕這種行為,避開時長說:“各項因素都會導緻他慢一些,還請您稍等。”
“好,他有錢嗎?我這裡有零錢,我跟你一起過去給他吧。”婆婆怕把他放開,人兒再再再再再度地消失不見喽,是堅決不讓他離開自己的身邊、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連送錢都是一張現金掰成兩張一起花出去的效果。
這是屬于婆婆口中子落的愛,不是覃響的,覃響不能拿、更不能謝,因為他現在沒有錢,付不起所說之話的費用,隻能相信顧絡尤了,“您放心,我的同伴需要幫助的話,他會來找我的。”大不了兩個人先打份小工,賺點日結,吃頓晚飯還是很簡單的。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沒有數的覃響看到提着餐盒走來的魚粉大神,此處應有掌聲,可惜自己目前能使用的隻有一隻手了,一個巴掌拍不響,就用嘴巴“叭叭”得真誠的意思了兩下。
顧絡尤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會深究他的動作,從他買了兩份魚粉的舉動上就能看出來。
“你不吃嗎?”覃響知道顧絡尤不吃旁人做的飯,沒有忘記他的習慣,縱使今時不同往日了也不能委屈了人兒,開口,“你要是怕不安全,我與你同吃。”
“我就是這麼想的,你一半我一半。”
“我要不給你呢?”覃響自己說出來的,豈會不給,故意逗他,快成兩個人之間一說話就自帶逗人的模式了。
“魚粉在我的手裡,是不會聽你命令的。”
“可是它馬上就要到我的手裡了。”覃響攤手,示意他把菜肉都給自己的意思是,“因為顧少爺的手裡,馬上就要和這些東西說拜拜,和我說你好了。”
“你好,辛苦了。”顧絡尤順着他的話說,又不落自己的一點小想法,勞駕一位受傷的人兒幹苦力活,屬實不是紳士所為,可更不能讓一位上了年紀的婆婆提東西,就算是她開口了,“把菜給我,你們年輕人背來背去玩自己的。”也斷然是不可能同意的。
“這點東西對于我們來說小菜一碟,您就在前面為我們帶路吧,我們的眼神不好,認不清送您回家的路。”倒不是謙虛,兩個不近視的人兒,因為這不怎麼明亮的光也短暫地變成了一位近視的人兒。
沒有辦法能将小攤裡面的燈泡、店招牌按照自己的個人體質調亮,不能為自己服務,隻好自己為自己服務了。
覃響的手臂是撐在顧絡尤肩膀上的,讓手掌心攥着的一條條白色塑料袋所承受的重量,全部都壓在了他的肩膀上,兩個人合作一起走這段不好走的水泥路。
覃響嗅到塑料袋裡面魚粉傳來的香氣,趁着肚子咕噜噜叫的時候,讓鼻子先吃飽,“這裡魚粉的味道聞上去不錯。”
“你一眼選中的,不會差。”
覃響也是如此覺得的,“那讓我問問,魚粉店裡面的顧客多不多呢?”
“我進店的時候,隊伍排在了門口,各種口味的魚粉被說了、被做了,拿走了才輪到我。”說到這裡,顧絡尤笑了,将自己覺得有意思的事情說與他聽,“顧客付的都是現金,輪到我時,我先問了句,你們這裡能用碎寶石支付嗎?”
“他們說不能,看我的樣子都充滿了警惕,怕我是騙子,但因我長相還算說得過去,又小心翼翼地問,你家大人在嗎?又誤會了我的腦子有點缺陷。”顧絡尤看的明白也說得明白,“沒有人欣賞,連寶石都會貶值。”
“它來錯了地方,可你的身上又隻有寶石,你怎麼結賬的?”覃響偏頭,見他釋懷了還想拿着碎寶石好生吃一頓的念頭,就忍不住笑,絕非幸災樂禍、也不會樂極生悲,如果他這個笑容注定有名字的話,便是——和諧。
“顧少爺,大大方方地說出來。”
“一位小孩子看到我拿出的寶石覺得漂亮,就讓她的母親看,她的母親又剛好排在了我的身後,聽到了我跟店員說的話,就要拿兩碗酸辣魚粉跟我換。”
覃響知道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這并不是他最終的結賬方式,所以不接話,原因在于,兩個人的想法在此刻是一鍋溫和的湯汁,足味、鮮美,是女孩和母親所需要的。
顧絡尤懂他的沉默,像他珍惜這兩碗魚粉一樣珍惜她們,“我拒絕了,我怕以我們現在的處境會給他們帶去麻煩,也擔心他們會因寶石招惹上危險,總有認識寶石的人等在某一個時刻。”
“雖說未來是能由現在減少誤差而左右的,我也在規整未來的每一分每一秒,不會出現我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有時候,未來的我總是在為了現在的我做出的選擇托底,未來的我托不住,我就得收回來了。畢竟,她們不像你一樣,會和我短暫地生活在一起。”
“可你在給我披衣服的時候,選擇把寶石拿走了,你主動承擔了危險的視線,顧絡尤,你可以誇自己的。”
“你也可以誇我的。”
“好。”覃響清清嗓子,大方自信、正兒八經地說,“顧絡尤是位對人兒很負責、有擔當的人。”或許這可以稱為想得多,很好也很壞,但覃響會豎起大拇指繼續說,“即使你是為了約束自己的法則,而不行犯規的事情,依然可以得到一朵小紅花。”
“得小紅花,這麼簡單嗎?”
“當然,覃響這裡的小紅花隻要你笑着就會有,一朵、兩朵、三朵……”覃響看他一直笑就一直往上增加笑容小紅花,不覺得他是笑容小紅花詐騙犯,人兒就是可以一直笑着啊。
哪怕沒有開心的事情,卻更能回到最初的美好,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已經很開心了。
覃響沒有不開心的事情,他的過往,幸福不會多一點、也不會少一點。
“子落和在居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我看到你們這麼開心,真欣慰。”婆婆也真心實意地笑了,為他們的關系祝福,“在居,子落很在乎很在乎你,你一定要陪在他的身邊,不要離開他行嗎?”
婆婆的問句如果身後的兩個人沒有及時回答的話,已經有了在這段路燈模糊的路上多停留一點的意思了,于是,貿然領了在居身份的顧絡尤回答,“好,我永遠不會離開他的。”完了,等婆婆放心了繼續向前走的時候,又小心翼翼地維護屬于在居的名譽,“是顧絡尤頂你名字說的,不當真。”
“子落、在居。”覃響念了一遍,以中等音量喊面前的婆婆,“婆婆,他們姓什麼啊?”
婆婆停下腳步,她的步伐配上滿頭的白發,是時光在催生,讓她順其自然地忘記了那段老舊的回憶,血淋淋地澆到了覃響的頭上,固執地認為他就是子落,“乖寶還在生媽媽的氣嗎?”
“婆婆,我如果占用了您兒子的名字讓您對我好,他知道了會生氣的,請您聽聽我的名字,我叫覃響,西早覃,口向響。”覃響不願意作為一個剛剛來到這裡的一個外人,接受一位母親對兒子的思念之情。
他的肩膀可以軟到送婆婆回家,也能硬到送還不屬于自己的愛意,但婆婆就像是路人閑聊的一樣,她覺得自己的兒子就在身邊,她在填滿一個透明人每日的路線,當做是自己兒子的生活,好似她的夢裡遠比現實幸福得多。
或許,在不知道婆婆的兒子發生什麼事情前,将能猜到的閉口不言來換得善心地扮演才是人之常情,可是,開了門、又關上門,本就是一場離别。
“不生氣不生氣……”婆婆不知道能說什麼,在她的視角裡面,她不知道自己的兒子為什麼會說出這番話來,她想聽明白的,可她能接受到的信息是有限的,隻能盲目地給他愛意來換取他的一次妥協,“快點回家做乖寶愛吃的飯,乖寶是餓了才會說胡話。”
覃響看向前方的婆婆明明是該慢下來的身體,卻走得好快好快,是怕自己反悔嗎?沒有來一個兩個與婆婆相熟的人,問不到一個兩個的原因,也可以說他們一路走來,沒有見到過人。
沒有路人還可以說現在是晚飯的時間,都在家裡做飯、吃飯,可連他們跟随着婆婆路過的家戶都不見燈光,不免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了。
如果秦瓊斯想要拐賣他們,就不會自行擴大範圍,在由他掌控的區域裡面給予人們自由活動的路線,直接将他們綁了就好,何苦如此大費周章,不是他那便是,“天還不黑”的原因了。
覃響問出口,得到了就不必有然後了,如果婆婆的意外拽住了他們,那他們也會意外地離開。而在到達她家的門口前、進到院子裡、把菜全部放在右手邊的廚房裡後,覃響就想告别,被婆婆拉住。
“你們進家歇息吧,我給你們做飯。”
“婆婆,在您的回憶裡面,您的兒子是什麼性格啊?”覃響本想以退為進,好換得全身而退的機會,證明他不是子落,婆婆也就不會留兩位陌生人在家裡吃飯了,可是婆婆油鹽不進,“天氣陰過來了,馬上就要下雨了,媽媽的身體你也知道,照顧你的時候落下了病根,一到下雨天就全身犯困,不要讓我出去找你好不好?”
她不僅把覃響當成了子落,還把顧絡尤當做了在居,讓在居勸子落,“子落最在乎你了,讓他留下來吃飯吧,不要再從家裡面逃跑了。”
顧絡尤沉默,在等覃響開口後才會開口,自己好辦,說走就走、說留就留,不會因為感情做出與自己計劃相反的決定。他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兒,這點和覃響是一樣的,他的感情充沛卻不泛濫,有同情心僅限于禮貌,不然的話,他就不會在顧絡尤和顧相以之間當理中客了。
可是這一次,他做出了相反的舉動,讓自己把他放下來,随即,他沖自己眨眨眼,若非天空還未退卻暗藍色,又豈會看到了他眸中的白茫茫,一擠眼,掉了一地的白色,還真白了地皮,但不是他眼中的色彩,而是廚房開燈了。
映的人兒像是有理由地留下來,也沒有理由拒絕,顧絡尤不會拒絕,“你先吃魚粉嗎?”
覃響在燈光裡面笑着,像在婆婆家門前生長的蒲公英,飄到哪裡都會落地生根,他晃一晃手中的兩份魚粉,轉過身進去廚房的刹那,輕松自在,引人入勝。
顧絡尤跟在他的身後,對站在廚房裡面的婆婆問,“您能吃得了酸辣口味的魚粉嗎?”待她說能了之後,從壁櫥裡面拿出三個小碗來,“您先吃點魚粉墊墊肚子,晚飯也交由我們來做。”
“是啊,我們好不容易來一趟,您要嘗嘗我們的手藝。”
兩個人說話上氣接着下氣的,根本就不給婆婆拒絕的機會,也不能,他們都覺得留在這裡吃飯已經夠麻煩婆婆了,哪還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照顧,這說出去都要沒臉見人了,哪怕不是現在的情況,也會如此。
借用覃響覺得挺實用,顧絡尤卻覺得很愚蠢的話來說就是——利他人等于利自己,被稱作沒有頭腦的人兒看顧絡尤一份魚粉分成小三碗,讓婆婆端走一碗,待婆婆離開後也沒有見他說話,正式确定了,還有自己看不見、而顧絡尤能看到的三個人,問出口,“你怎麼不把另一碗魚粉也拆開?”
“那是你的。”
覃響知道啊,顧絡尤買了兩份,一份是給自己的,另一份是給婆婆的,這是毋庸置疑的,可,“怎麼這一碗魚粉裡面,還有我的份啊?”
“這也是你的。”顧絡尤說,“兩份都是給你買的,一碗你分享,一碗你獨享。”
覃響一路提過來的魚粉,他想吃不覺得有多重,現在經顧絡尤一說,他覺得魚粉的重量輕了一些,之前吃過的魚粉重量,有這麼輕過嗎?有此疑問,便是沒有了。
雖然覃響從小就是在一個大家庭的環境裡面長大的,但也一直作為一位獨生子生活,所有的食物、零食、玩具,都會在所有孩子都有的基礎上,給自己獨有的一份兒。
他有着特殊性,也有着分享性,身邊無人對他不好,可仍是第一次有人兒說,一碗是自己分享的,一碗是自己獨享的。
在已有百分之百的愛意下,還能看到百分之一百零的愛意在前方,看來,愛意的停靠點不隻有百分百,而是很多人覺得百分百已然是圓滿。
覃響因為這句話笑了,不燦爛,很正式,“顧絡尤,你一直都是這麼對人的嗎?”
“我身邊的人兒可沒有落到過需要在緊餓關頭分吃食物的地步,你真的見證了我很多面的第一次。”這話的意思不就是承認了這是第一次?
覃響默默地點頭,贊同他的話,被他調侃,“你呢?什麼時候讓我看看你與現在、以往都不一樣的一面,公平起見,也讓我看到你的第一次。”
覃響攤手聳肩,無可奈何,“我沒有多面,在你面前的我,有且隻有一面,我不是第一次和人打架,不是第一次迷路被人接回家,不是第一次和别人有了共同的秘密,不是第一次做飯給家人和朋友之外的人吃,不是第一次和剛認識不久的人有了合照,不是第一次承諾要保護一個人,不是第一次給人包紮傷口,也不是第一次背人,更不是第一次讓人背。我很難與你有我從未沒有過的第一次,當然,這裡的事情除外。”
“我們所看到的,發現的,是很嚴肅的一場給部分人群造成的災難,不能也不該成為我們用來談笑的第一次,但是,”覃響的手上、全身都沒有了動作,認真帶着笑意,“一起活下去,可以成為我們共同經曆的第一次。”
“不過,公平起見?”覃響疑惑地在地上找找,“顧少爺是撿了誰家的公平充當自己的了?”
“我不公平?”
覃響無話可說,用看向魚粉的視線看似什麼都說明了,實際上的确是連一個标點符号都不落。
“在魚粉上,我很公平,我是隻為你買的,讓他人嘗一口已經是我的禮貌了,我從來不在我的經濟範圍外照顧對我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兒。”
覃響對他的部分話細嚼慢咽,部分話囫囵吞棗,不管嘗出滋味來了沒有,能吃的食物都是正确的、不會被餓死的選擇,不做評價,問出想知道的,“你還沒說,你怎麼付款的。”
“找盯着我們的人,用全部的碎寶石換了兩碗魚粉。”
“他換了?我還以為他們會直接搶的。”之前沒有一次不被搶的,身上稍微富有值錢相的配飾都被洗劫一空,簡直是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覃響的上半身衣服已經很淡雅了,偶有一朵嬌滴滴的小花也被他們拆了,金線當金絲,如此罕見地商量,勢必要聽到顧絡尤的内部消息!
“我威脅他了。”
“哦?說來聽聽?”覃響豎起耳朵已經準備好了,換來了一句,“魚粉快涼了,吃吧。”沒有很失望,兩個人接下來還要相處一段時間,何苦在乎這幾秒鐘的缺失,或許,在下一次還會連本帶利地補回來。
“我先給規嗚嗚留下記号。”覃響走了一步,扭頭看着跟随着自己的顧絡尤,沖他真摯地笑了笑,沒有其它原因,就是身邊有人陪伴着很開心。
顧絡尤能看出來并且施行讓他快樂的動作,覃響有小點開心之餘,也不忘顧絡尤,于是,兩個人在同一時間,說出了他們對對方的想法。
“你喜歡陪在人身邊嗎?”
“你沒有孤獨的時候嗎?”
同起、同落。
覃響從地面上堆積的樹葉裡擡起頭來,人兒太高了,看不見,剛想轉頭,人兒蹲下了,那能認真地看了,他揚揚下巴,讓顧絡尤先說,後者說:“沒有想法。”
“怎麼就是沒有想法?”
“我不怎麼涉足喜歡和讨厭,你說到我的盲區了。”
“在童泰禾宮的外面,華鳴葉問顧相以喜歡不喜歡吃蜜餞的時候,他不理解為什麼要問他喜歡不喜歡,用别人的答案當做是自己的答案不就好了嗎?在這裡,你說喜歡和讨厭是你的盲區,你們針對喜歡的态度是一樣的,可是你們一點都不相似。”
顧相以的眼睛裡面看不見自己,顧絡尤的眼睛裡面能看到自己,也就是一個糊塗的淪陷和一個清醒地淪陷吧。
不過,覃響沒有說出來,心裡面知道卻隻是轉頭,默默地用樹葉擺成祥雲的圖案,“抱歉,我隻是好奇人兒怎麼能不知道自己喜歡不喜歡一樣東西,也僅限于好奇,你别因為這些好奇提問我,我不想回答。”
“我覺得現在的你挺好的,至于喜歡與讨厭,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不會影響你給人兒的感覺。”說完後,他小聲嘟囔道,“至少,會陪在我的身邊讓我開心。”
顧絡尤認為他說的是實話,尤其是最後一句,感受盡了餘溫問,“你的回答呢?”
“沒有,我過往的十七年裡面,從有記憶開始,身邊就不缺人,我喜歡熱鬧,你如果想看一看熱鬧的話,歡迎去我家做客,每一位都非常歡迎你的。”
“不過,首先,你得先給我愛屋及烏的費用,畢竟,他們因為愛我,所以才會歡迎你。”
覃響一邊埋頭苦幹,一邊說着話,一心已經二用了,達不到三用,直到腦袋被人兒輕微按了一下,這力道沒有讓他硬挺着腦袋不屈服,隻是跟随着向下輕點了一下,看到了路燈下的水窪裡面映出了自己的模樣。
雨水,莫不是拿了鏡子的戲份?
覃響眨了兩下眼睛,讓水面也泛起了漣漪,他湊上前去,打破了這死氣沉沉地等待,“讓我看看顧少爺送我什麼費用了?”
水窪裡面覃響的面容是抗過了風檢驗的标準,即使成為波浪線條的水面,也耗不掉他的半分帥氣。顧絡尤站起身,擋住了風來的方向,水窪停筆,描繪完了覃響的眉眼,他才細細地說。
“費用另付,這是硬币攤上的小物件。”
覃響沒有看清楚是什麼,有人兒擋風了自然要看擋風的人兒,挑眉,“看來顧少爺除了我之外,沒有要送的人兒了。”
“的确沒有。”
顧絡尤也就認識覃響了。
“謝謝,回禮要嗎?”
“要啊。”
他說得很快,大概是早就想好了,隻差自己問出來這個契機了,覃響當然願意給他,問他,“你要什麼?”
顧絡尤是個什麼都不缺的人兒,真要提起來,還有種什麼都不需要的可怕,物質上不缺、精神上不缺,當然要看點想看的了,而且已經看到了,所以他說:“要到了。”
聽的覃響一臉懵,但也不在意地聳聳肩,低頭,把在樹下收集起來的落葉擺成祥雲的圖案,再用石頭壓住,完成後站起身,頭暈目眩也擋不住他熱情的心,喊着口号,“好啦!回去吃魚粉吧!”
顧絡尤擡腳,邁過祥雲的記号,好奇問他,“怎麼想用雲朵當記号?”
覃響開始學猴子叫。
是進入到你說我猜的環節了嗎?
“孫語空?”
“語言不通,我聽不懂你說話。”
顧絡尤開始學猴子叫的時候,他又學狗叫,偏生兩個人都不是輕言放棄的類型,硬生生地在前往廚房的這段小路上把耳熟能詳的動物叫聲叫遍了,硬是要努力對上頻率的成功,大過了占便宜的分分秒秒。
“誰家小孩在玩啊?學得還挺像的。”
鄰居隔着牆壁傳來的誇贊聲讓兩位自認為隻有對方能聽到的人鬧了個誠實、好聽的“笑話”,進到廚房裡面也不敢小觑這裡的隔音效果,覃響小小聲地說:“需要我幫你先吃一口嗎?”
他的眼睛裡面滿是尊重,顧絡尤笑着說:“不用,我不是認死理的人兒。”如果在生死關頭還要講究吃飯規矩的話,那一定是還有退路,現在難說。
“需要我喊我。”
顧絡尤點頭,和覃響坐在廚房門口一左一右的小石墩上面嗦粉,像一對石獅子拟人化在吃東西一樣,萌感十足。
“這裡的魚粉,我覺得挺好吃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顧少爺的胃口?”
“我能吃的了辣,也咽的下去酸,魚粉頭一次吃,味道還好。我對除家裡外的食物不會抱有期待值,便吃什麼都是飽腹就行,不像多多少少,就是我身邊的兩位保镖,他們很喜歡外面的食物。”
顧絡尤對待外面食物的理念就是——吃了不會被餓死,好吃不好吃,那肯定比不上顧家的廚師,所以,随之而來的就是,他不太明白為什麼桦拂歐和化稍對外面的食物情有獨鐘,他也不愛問個人的想法,現在嘗到了,還是不懂。
“我雖然沒有吃過你做的飯菜,但你敢約飯,手藝定然是不會差的,那為什麼還想吃外面的食物?”
真把覃響問住了,是啊,為什麼呢?似乎找不出一個适用于他家庭情況的理由來,他家裡的人們不敢說全部,多半的人們做飯是美味的,比外面賣得強一些,可他還是幾乎吃遍了半個海德堡。
覃響從埋頭苦吃到埋頭苦想,想來想去,咬斷魚粉,咽下去後真誠開口,“我不知道,現在的我回答不了你。”
“那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一定要告訴我,我很好奇你的答案。”
“好啊,等我找到了,一定會告訴你的,哪怕那個時候我們不在一個城市了,我也會打電話告訴你的,不過,隻能由我來告訴你答案,不許再問其他人。”
“你……”
“好啊。”
覃響的話還沒有說完,顧絡尤就一口答應下來了,這讓他小小地驚訝了一下,笑着問,“你什麼都不問我,就答應我了嗎?”
“嗯,我向你請教了答案,就不會再向别人取經了,每個人的想法都不同,各種各樣的原因加在一起也無法成為我能感受到的答案。我不吃外面的食物,便注定了我無法得到自己的答案,所以,隻問一個人,滿足一下我的求知欲就行。”
覃響吃到一半魚粉聽到他這段話着實有些湊巧了,還沒有咽下去就轉頭看向顧絡尤了,于是乎,在一個吃完了魚粉的人兒眼睛裡,覃響嘴巴叼着一根到下巴處的魚粉是慢慢地往嘴裡面進的,似乎是不想讓人兒發現,偷偷地吃完。
這是他給予自己話中的重視,顧絡尤偏頭不看他,留給他不必那麼認真的餘地。
趁此機會,覃響快速地把魚粉吃完,他想要還以顧絡尤同等得認真,“放心,我一定不會敷衍了事的!”承諾了之後,他沒有低頭繼續嗦粉,選擇看向了這房天空,有幾隻小鳥飛回了窩,随即,天黑沉沉地壓下來,像是神仙關了家裡的燈,休息之後,不管人間幾場風雨。
他要管,覃響将魚粉放在地面,用手給一隻快被風吹飛的小蟲子擋風,在護送它回窩的路上,繼續說完未完的話。
“你也不會問其他人,因為你沒有問桦拂歐老師和化稍老師的想法,就說明了你不是在做調查問卷,你隻是想知道一個人的為什麼,來了結自己想過的問題。所以,我剛好在你想知道的時候在你的身邊,好像是注定好了,我要回答你這個問題。”
這是覃響被顧絡尤打斷的話的所有,他說好啊的前提是,覃響也在說好啊,隻是覃響還沒有說他就先出口了,有些奇怪,他看上去并不像是送小蟲子回家的人兒,怎麼現在卻蹲下來幫小蟲子擋風了?
覃響的手擋兩側,他的手擋上方,除去小蟲子所踏足的地面,兩個人的手部動作暫時組成了一個可供小蟲子移動的家。
他們的家卻是固定的,讓風敲了一次又一次的門,也勞煩了兩位一次又一次地開,快被摧殘成光頭了,依舊能笑出來,頂着海膽頭真把自己當成了海鮮,在類海的風裡歡呼,讓一滴雨水掉落在水泥地上,也留下了灰色的笑聲。
“啊!我的魚粉!顧絡尤,你把小蟲子送回家,我先進廚房了。”
晚輔上港的晚間溫度到達了零下,覃響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早就受不住了,但還是把魚粉送到了廚房後跑出來,看到小蟲子跑進了牆角的小洞裡面,和顧絡尤一起進到廚房,在關上門的刹那。
“下雨了。”
覃響剛打開廚房的門,一陣兒涼風夾拌着雨絲再加上凍的冷冰冰的人兒,能做出一碗涼粉了,被這風雨拌成“食物”的人兒懷裡還護着一道食物。
站在他旁邊的顧絡尤和他跑這短暫的幾趟已經出了默契,打開雨傘蓋在菜上,準備好了,兩個人一起往客廳跑去。
進到客廳的兩個人渾身上下濕漉漉的,覃響把菜放在茶幾的中間,“最後一道魚湯上菜喽!”他的熱情和快樂沖散了外面的雨聲,讓雨水不進家門。
覃響簡單地擦了一下濕掉的頭發,坐在凳子上,熱氣将他的眼睛都給篜熟了,透着一股香氣,不嗅自香,讓人兒的視線移不開,别說他盯着你說話,聽了半天,隻想着此人兒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