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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八十六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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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是吳晚期要玩的石頭剪刀布,誰赢了誰上台階的遊戲,怎麼從中能窺探到顧相以的一絲開心,和最開始隻想趕快結束的人倒是不同了。赢了還不開心,那可拉仇恨值,顧相以聰明,讓這裡充滿了一片和善,引來了不少人駐足觀看。

又一局結束,吳晚期抛骰子,擲出下一局赢家可以上的台階數,大聲地告訴上方的人,“五層。”

想來是聽到了,才開始說話。

“殺人犯也配戴佛嗎。”

顧相以這話可沒有個門把手,隻要有耳朵的人都能聽到,善作慈悲,實則惡鬼,如此的人沒何說不得的,可人都有耳朵,能聽到他這句話的也就隻有離他最近的鹹宰了。

“我該謝謝你在小朋友的面前給我留面子嗎?”

顧相以不想說話,遵守遊戲規則,擡起手一聲石頭剪刀布定了結局,“犯罪隻能走到此。”

他說完了話轉身,留給了鹹宰一個獨上五層台階的背影,自己能站到這個地步,也算是不赢不輸了,當顧相以轉過身還想要石頭剪刀布時,奉獻上的隻有自己的掌聲,“小同學,你赢了。”

顧相以沒有想過赢家是自己,盡管他這一路永遠離勝利最近,在未登上最後一層台階前,仍不覺得下方一次又一次地歡呼和誇贊聲是給自己的。不是赢家不可得、不是輸家沒機會,是顧相以即不可得也沒機會,甚至于他都不知道,原來鼓掌這個動作這麼輕松啊。

他愣愣地站在最高處,凡是人,哪怕是背後的山都能以任何方式看到他,或許是他站得很高的緣故,也或許是他身穿着藍色衣服,像是沙漠裡面的一片海洋,哪裡有人舍得不看他。

不想體貼他情緒的人,隻覺得他是千萬個月色孵化出來的人形,冷清自在、随處可安,若是懂一點點,哪怕一點點,就會知道,如果此時跟他說話,隻要回應了,不管是回應什麼,都能從中得到一絲嘩然。

可惜,看不明白地欣賞他,看明白的卻覺情緒表達如果再能模糊一點就好了,對于人類地保護不需要如此得清晰,吳晚期想看清楚嗎?不想的,愛也好、恨也好、苦也好、悲也好,當在其他人的身上看清楚了,自己的就看不清楚了。

一個人一生看清楚的機會是有限的,具體到再具體就無從得知了,然而,吳晚期知曉自己的機會,隻有一次,且已經失效了。所以,他必須要對一些清晰的東西視而不見,才能像現在這般活下去,不求好、不求壞,現在即可。

他們都是如此,讓顧相以成功的成為了顧相以,一直是如此,現在也沒有變化,唯一有的便是石頭剪刀布,他雖未從中找到樂趣,好在他做了以前沒有做過的事情,是一種關于顧相以的進步和覃響的退步,不能活着,更不能想活。

“這是什麼?”

“荔枝老師,天空哭了!”

“是啊,哭得好厲害。”

鹹宰回應着小朋友們的話,他們是自己的小同學會回應,上面的人也得自己稱作一聲小同學,他說話自然會回應,可是他見雨是雨,沉默着說和風細雨與他相配。

這話想的,哪一個環境和他不相配,相配到好似天生下來就是讓人愛的,見風是他、見雨是他、千千萬萬個風景、萬萬億億個地方都會随身攜帶他的影子,沒有辦法,總有一個人,見了就無法忘卻了。

鹹宰順嘴回了一句,又跟身邊的一群小同學科普,這是雨,生長在凝望之地的人從未見過的雨,也是沙漠不輕易下的雨,今夜飄來了幾縷雨,竟然也因顧相以的存在變得不難得了。

下雨了,會下大嗎?

如此想着,雨勢有變大的趨勢,顧相以看着鹹宰招呼小朋友們回去避雨,一點雨不礙事,是身下很多人說下雨了的熱鬧告訴他的,他想回頭,不是現在,就選擇跟着鹹宰一起走了,主動要吳晚期背,是為了等待他們都睡了,一個人悄悄地上山。

出門的時候就算是吵醒了人,也有廁所在外面的借口頂着,哪怕借口不管用,顧相以也不介意他們跟着,隻要不打攪自己想做的事情,怎麼跟、如何跟都随他們。隻希望不要跟,不要讓他産生身後有人的錯覺。

雨下的有些令人行走困難了,凝望之地從未下過雨,傘自然也成為了無用品,導緻現在真正下來了雨,找不到一件有用品,隻能拖着雨,一步一步上去台階。

顧相以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擡手,從腦後解下來一條發帶,彎腰,綁緊了膝蓋,正紅系鮮紅,雨染紅流,流下了台階,成為了一條長長的尾巴,舔過了這上千層台階。

顧相以上到山頂,神志都快渙散了,甩甩腦袋令自己清醒過來,白天所見寫完名字的名單被人放在了左邊第一間屋子裡面,打開門走進去。

衣服滴水如人的呼吸聲令人不安,顧相以很想讓人不要呼吸,可他又清楚,隻有自己在正兒八經的呼吸,其餘都是自己克制不了的病情。

顧相以打開小手電筒,第一眼就看到了木頭桌子上的一疊疊白紙黑字的文件,走過去,在翻找着名單時,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混合在雨聲裡令人聽不清。

但顧相以也有一點信自己,關掉手電筒,繼續翻找着名單,應該就在這裡,上面是記錄同學找到糖果數量的名單,一張張翻下去沒有翻到真正寫字的名單,反倒是翻到了白天很突出字迹的紙,上面有着所有遊客的名字。

顧相以的手指輕蜷起來,其實在承受不了真相的情況下是可以裝糊塗的,為何事事一定要看清一個真相?一般由自己不想承認、甚至是不斷想否認的真相絕對不會美,可如果是這樣子的顧相以,有什麼資格去殺父親?

現在是夜晚嗎?顧相以突然不知道了。

他說能摸出父親的字迹是為了印證鹹宰手中那是給自己的東西,并不是要在某一個特定的時間點内拆穿一個暗藏的真相,讓吃下的懷疑變成了心知肚明的真相。

玖十……

顧相以聽到了有人開門,不僅沒有藏,反而大大咧咧地坐在桌子後方的椅子上,有椅子不就是讓人坐的嗎?為何要站着?一開燈就算是躲了起來,房間裡面的血腥味、房間地闆上的水滴都在說房間裡面有人,根本就不需要藏。

但直接面對着房間裡面有一個人,比東西來的沖擊力都要大,尤其是開燈之後,鹹宰慌神了片刻才确定面前的人是真人,人該如何确定自己是人,不是其他東西呢?這是個好問題,也是沒有道理的問題,可偏偏一個沒有道理的好問題在此刻成真了。

鹹宰走到他的面前,拿起糖果數量的名單走出門,房間從未關過門,别說他們來了,就是讓他們看的,更不可能關門了,哪怕是今夜有雨,也不能影響了該出現的計劃。可鹹宰還是關上了門,以往覺得裡面什麼都沒有,現在覺得裡面什麼都有。

“這是今天小同學們收集糖果數量的名單,照着發放就行,辛苦你了,下着雨還要跑一趟,這是給你帶的煙,回家前記得散散味,弟妹不喜歡煙味,給弟妹帶的糕點弟妹吃了沒有?味道還行嗎?”

玖十……

“多謝荔枝老師,我老是忙忘了,吃了,全家都吃了,都說很好吃,實在是太讓你破費了。”

玖十……

“不是大事,現在下山的路不好走,我給你找個房間住一晚,明天再下山不遲。”

玖十……

“聽你的。”

聽着聽着,同意着同意着就沒有了他們的影子。

玖十……

顧相以站起身子,扒在手掌裡的呼吸似水而流,他不在意地向前行走,步步走得像是呼吸生了一場大病,喘氣聲音大到好像要将剛剛未曾呼出的聲音呼出來,他們走了,這裡沒有人。所以,他不需要控制了,每走一步路都是鮮血與痛苦在許願共生,可是,他們知不知道他們很讨厭啊,違背主人活不得的意志尋求共生。

痛又如何?

隻要自己能忍住痛苦不治療,他們便隻能随自己同死了。

顧相以的手碰到了桌子,整個身體便忍不住卸力了,知道的是他有桌子所托,不知道還以為他躺在了床上,敢松了所有的力量,讓他托桌子的手往前移了一大步,鮮血開路,留下了“滋——”一聲。

玖十……

顧相以痛得神智不清了,可明明之前比這次遭受的痛苦還要沒命,怎麼這一次,便承擔不了了呢?

真得好痛。

“嘀嗒。”

“嘀嗒。”

顧相以的眼淚掉落在了桌子上。

玖十……怎麼會是父親?

不,如果玖十是父親的話,按照父親的性格一定不會在自己的身邊,而且,玖十和父親的身高、身材、性格都不一樣,兩個人還同時出現過,不可能是同一個人,既然不是同一個人,那剛剛摸到的字迹怎麼算?難道世界上有人的字迹一模一樣?

顧相以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隻是覺得腦子好亂,亂到全身上下的器官都似攪在了一起,再痛他也沒有多大的表情變化,該用什麼表情來表達自己現在的心理?

顧相以握緊了拳頭,一拳砸在了桌子上,不清醒、不清醒清醒,還是不清醒,非是要砸到血肉模糊,才覺得到了一絲真理。好惡心的鮮血啊,桌子什麼錯都沒有,為什麼要被動接受這麼惡心的存在?好依着自己的性子來。

“對不起。”

還是一樣嗎?

“對不起。”

情緒上來的時候控制不住自己嗎?

“對不起。”

這已經是他控制後的結果了。

顧相以道歉,想用已經鮮血淋漓的手擦幹淨桌子,不料,血淚手牽手走過了桌子,眼見越擦越髒,實在是忍不住了,把桌子上的物品全部掃到地面。

其中有許多還沒有來得及夾在一起的名單,因他的動作翻飛在整間屋子裡,像是成片、成片的雪掉落,沙漠裡面不會下雪,為什麼房間裡面有雪?凝望之地熱得要命,為什麼房間裡面冷得快死了,顧相以不理解,感受到了也不理解。

他定下來,像個木樁,在想,如果有一個人死了,會對另一個人有影響嗎?如果沒有影響,自己還有做的必要嗎?想不通還是不敢想?

顧相以擦掉了落下的淚,有那麼多失控的時刻,偏偏此刻冷靜得可怕,理智地轉頭想出了這扇房門,在看到窗戶外的人時,竟覺得可笑。

沙漠的白天總是長久一些,照在房間外面的人身上也會長久一點,卻照不到房間裡面的顧相以,他不願出了這黑暗與人同享光明,也沒有想把人拉入與自己相同的黑暗,導緻就這麼僵持不下地對視着。

直至天光大亮,外面傳來了熙熙攘攘的聲音,顧相以都不覺得在此人間。

“你在這裡看什麼?”

鹹宰因為玖十這個奇怪姿勢走過來,沒等有了解答,順着他眼睛的方向看去時激起了怒火,把人都要燒紅了,走進去房間關門閉窗,剩下的玖十看不到了,卻也不願離去。

你知道剛才顧相以的眼神和覃響很相似嗎?不是現在的覃響,是多年以後的覃響,行為舉動也很相同,玖十聽到了房間裡面傳來的聲音。

“把我綁緊一點吧。”

‘這樣,我才死不了。’

鹹宰未進到房間前一肚子怒火,進到房間後消散了,能怎麼辦?明明是人把房間弄成這樣子的,房間還沒有告狀,人兒先委屈上了,其模樣好像是房間裡面的一切都成精了、欺負了他一頓,有了這個想法,還能說什麼?便是此處是山,也得為他移了。

“我給你包紮傷口。”

“我不能死是嗎。”

“是。”

“那你把我綁起來吧。”

“行。”正合鹹宰意,把人綁在眼皮子底下,好過于經常為人擔憂是否還安好,“我先給你包紮傷口,再把你綁起來。”

又要包紮傷口啊,當經常承受的事情在一個臨近崩潰點再續經常,隻會讓人說:“不能直接綁嗎?”反正以前經常做的事情在自己面對痛苦時助不上力,不如換一種沒有做過的方法,萬一就開發出了另一種可行方法呢?

顧相以覺得可以,鹹宰覺得簡直是不可理喻!

“顧弱弱,你心情不好在這消遣我呢是吧。”

不包紮傷口直接将他綁起來,明擺了就是不要他活,這裡沒有人想要他死,所以他的方法被拒絕、被反駁、被視作無物、被視作玩笑,被視作不能當做真話以外的一切話,他的傷口已經夠真實了,别再讓話受累了,總要留個呼吸口才能讓人活下去。

鹹宰抱着如此的信念,隻給他包紮不說話,看似沉默的人因感觸到的、看到的,情緒在不能言說的體内瘋狂累積着話,一字一字的話往上疊,直至想出了體内,知道說出口會刺激到顧弱弱,不斷地剔除話、剔除話,跟削骨剔肉般難受,好不容易在包紮完成終于有了克制的效果後,面前的少年主動伸出手說:“綁緊一些吧。”

讓鹹宰再也克制不住了,拿着一團未解開繩子的手握住他的手腕,擡起、壓在他的頭上,輕輕地舉起又輕輕地放下,是為了話讓步,自覺話已經夠狠了,就别讓他再疼了。

“顧弱弱,我确定了,你的确是在消遣人玩!你自己生病了、想死了能不能不要麻煩别人,我不是無聊到發慌能救你一次又一次的,我也不想救你一次又一次,我隻想完成自己的任務、好好地生活,不想要任何人再節外生枝了,你懂不懂!”

在一件東西被重重地拿起,卻被輕輕地放下是什麼感受?說出來是千千萬萬個主觀想法,再如何也是四個字能夠概括的,各人各異。絕大多數時候好像是一種逃避的行為,但總比心髒就揪一下的感受好,好多了吧。

鹹宰沉默,因為顧相以輕輕說的一句,“抱歉。”

的确是在消遣人玩,哪有這麼以柔克剛的?被悲克怒?鹹宰是假怒,隻想以最快速的辦法來解決掉眼前人形如自殺的要求,隻是因是真話顯得紅過頭了一點,并未因為情緒染上紅色,而顧相以是真悲,一種透明得悲傷,沒有實體,自斷了外界地幫助。

看得見、摸得着的隻有他的身體,沒用,他為什麼眼淚橫流,呼吸窒息,面部顫抖?不知道,更不知道他這一次地顫抖與以往不同。無人得見顧相以的過去,連他自己都一知半解,塞不滿自己的身體,導緻他覺得,哦,原來自己的身體有部分是沒有生命力的、沒有血肉就不會死亡,所以往那一處使勁。

他的器官在體内翻滾,全部從口腔裡面出來,每一次翻身得突兀都成為了他打哆嗦得合适,嘴唇是抖的,話也是抖的,盡管他沒有說什麼,但能預想到接下來了。

他在吃自己的聲音逐漸小聲、接近無聲,隻有一雙眼睛流着清淚,透了他自洽不了的情緒。

鹹宰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未知經曆,卻看痛苦是最難受的事情吧,隻能看着他無能為力、歸于死寂,待他無聲,輕輕地說:“顧弱弱。”

“有人要殺我。”

還沒有說話,被他說了,給他安心,“這裡沒有人想要殺你,都想讓你活着。”凝望之地的人不會殺他,這是千般萬般确定的事情,如果是遊客和他結怨要殺他呢?現在活着的遊客也不能出現一點傷亡,明明有這個可能性,鹹宰卻選擇避而不談。

這是鹹宰從未露出過的一面,偏生顧相以成為了試驗品,好似都知道他是個外來者,彰顯着那麼一絲隐藏的人性,覺得他無關緊要施展在他的身上,或許本人也無關緊要,才會讓他們愈發得大膽。

“有人的。”

顧相以輕聲呢喃,像是癔症之語,可在鹹宰的背後就是站着一個人啊,他想要自己去死,甚至于,想要自己活下去的人需要做很多努力才能換來自己活下去的一絲可能性,而面前的人隻要他站立在那裡,自己就無法活着。

“你看,他就站在你的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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