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響轉身,還未看到少年所說招鬼的證據,就先看到了看着手表掐着心中的點準備上課的白白冼,想碰周邊令自己感到懷疑的東西又下不去手選擇放棄的規嗚嗚,還有某一位安安穩穩坐着,半響不看還遺留在這裡的證據,隻看人的人。
在自己的眼睛最後看向他,他也沒有因為順序分出個難想的笑意,一如既往淺淺地笑着,像粉花盛開在這裡似的,久見人見花卻不易。覃響看入迷了一瞬間,好說歹說是沒有忘記接下來要說的話,顧少爺還是不行啊,隻能迷人一會兒。
對于他們想要成為的一種關系來講,一會兒便已經足夠,但也能在心裡小小地說一句,心裡活動豐富妨礙了面部表情正常地輸出,讓其變得太靈動了,被人猜出了心中所想,“覺得我如何?”
這句話把覃響臉上的表情“吓”地推出心理活動來“頂責”,樂不思蜀地大方表達,“覺得顧少爺不行啊,隻能讓我看入迷一瞬間。”
“難道你想要将一輩子賣給我?”
用詞賣,既有分寸又有趣,既然把自己當成了一件商品,不妨自己主動添一把明碼标價的火,“看顧少爺表現。”緊接着手掌心一拍桌子,發出“咚”一聲,為自己接下來造勢,本身就有的自我氣勢可吓不到熟人,那便發出一些陌生的聲音,“升堂!”
“堂下顧二二、規三三,你們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規嗚嗚默默無聞地發問,“白白冼呢?”
白白冼一有人提起好似穿了皇帝的新衣,人人見不到、人人皆能見的應承,“我呢?”
難不住覃響,再次一拍桌子,“你們三位可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這一次點名了三個人,合了規嗚嗚若隐若現的集體感,滿足了一項,另一項就馬馬虎虎的過去了,角色扮演引起地嬉笑,好幼稚,但看在他是自己小弟的份兒上,勉勉強強隻聽不取了,而在顧絡尤接話了之後,連聽都沒有了。
夫夫情趣啊。
自己可真不識趣。
規嗚嗚的閉口不言比不上顧絡尤的笑口常開,開的覃響一雙眼睛跟沒有見過個人似的,直奔着顧絡尤去了,有點誇張,但所說不無道理。畢竟覃響也會說,看回應自己話的人不足為奇,看能對自己笑的人更是人之常情,明明想帶所有人,被顧絡尤這麼一看,隻能說他喽。
“知道你在幹自己的正事,但可不可以為我們共同要經曆的事情努力一把!”覃響生怕自己太熱血了,還試了試溫度,起碼要到跋扈的舒适區才行!既然要當青天大老爺,哪裡能跋扈,那就隻能讓自己這個晴天大老爺上喽!
擺出恭喜發财的手勢,沖他們邊“點頭”邊說“拜托拜托”了。
調查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但拜托兩個字一出口,給了他們一個自己這副軟态度不好拒絕的理由,好取消他們心目中正在上班的正事。
不然,白白冼是不會從他的手表上面移開視線的,規嗚嗚也不會嘴上不情願觸碰别人的東西,身體還是做出了反應,還有最最最最最重要的顧絡尤這尊大神了。
兩位聽進去了自己這聲“拜托”,某人……
覃響對待這一位嚴陣以待,身體沒有走近他,話走近了他,“這位同志覺得拜托沒有誠意?”
“沒有。”
“那你想聽什麼?”
“我說了你會說嗎?”
“當然,哥哥怎麼能不滿足弟弟呢!”
“我想聽哥哥,又不想聽哥哥。”
這麼“不是人啊”!那麼當哥哥的就要好好地“教育”一下弟弟了,用哥哥來教育,要是一生哥哥或許覃響還會考慮一下,一聲哥哥不用多加考慮,他知顧絡尤小心眼,又知顧絡尤并不是完全的小心眼,樂意做左右逢源下地兼顧,反正自己騙了他一聲,不吃虧地叫,“教教我吧,哥哥。”
他叫出來自認是一報還一報,落在人的耳朵裡面可是買一贈一。
覃響渾然不知自己的話是有獨特味道的,隻知給人調制香水,卻從不曾問效果如何,他的哥哥們太多了,多到讓人嗅到了香味,卻也隻說他不應該在此停留的無香。對覃響來說,不分親疏遠近,他們也不會求個遠近,人在就已經足夠了。
但顧絡尤是第一次聽到哥哥這個稱呼,還是沒有什麼親緣,很難把眼前的覃響當做一個弟弟看待,是年紀上的同齡人,也是心理年齡的同齡人。這麼平等地看待,覺得叫出哥哥來也沒有什麼意思了。
所以,他想聽哥哥,又不想聽哥哥,意思為不要他道是有情卻無情,要道是無情卻有情,簡單點來說就是小性子。如何耍都行,他的性格有目共睹,一點彎彎繞無傷大雅的,就當是調味品了。
覃響可吃可不吃,面對任何話都有辦法的人在此刻還是得滿足弟弟的要求,随着他的引導說出口後,感覺臉皮又厚了一點。
說的人沒有怎麼着,聽的人别過了腦袋,食指抵在太陽穴那塊兒位置,仿佛在給那松松土,松動了一層名為不好意思的土。不好意思會不好意思地出來阻止嗎?不會的,因為本人自願啊,逗笑了覃響,“顧絡尤,你害羞什麼啊?”
顧絡尤屬實有點噎着自己了,他隻是想點一份與衆不同的飯,沒有對飯抱有什麼希望,可端上來的飯遠遠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範圍。給别人挖了一個害羞的坑,自己給跳進去了,沒處說理,便偏頭了。
顧絡尤不回答是應該的,覃響好像認識了一個新的他,就不需要舊人回答了,可是新人又調整不過來語言,等等又何妨,輕輕地說了一句,“顧絡尤,小孩子。”
誰管他聽到了沒有,既然自己都已經說了顧絡尤想聽的了,作為回報,他就要起身找線索,給他提了醒後,轉過身也笑了。
其實覃響想說的是,顧絡尤這個人還挺可愛的,能直接誇他,但就是不想,在顧絡尤身上誇贊的話應該出現過很多次了,慢慢地不成熟吧。
覃響讓他們動起來,忙碌起來也減少了男生接下來要面對的一些壓力,從口袋裡面掏出三百達參,靠近他蹲下,将錢塞到他的手裡,站起身才正兒八經地問他,“半夜來444宿舍招鬼的人多嗎?還需要你來提前排隊。”
“你不用給我錢,你問我就會說的。”
“你告訴我們消息,也是在掙錢嗎?”不然哪可能一問便什麼都說了,攔他們這件小事是在掙錢,告消息這件小事也隻能是了,覃響聽到了準确的答案,是就是吧,至少有在一步步地接近秦瓊斯的計劃。
明知道這是背後的計劃,明知道秦瓊斯有錢,明知道不用付出一分錢就能獲得想要的消息,覃響依舊要花錢,“一百達參買你一條消息。”
男生一張哭臉有了笑容也是一張哭臉,不見喜色,像是被強迫、硬生生塞到手裡面錢的一樣,不喜歡卻舍不得折,平平整整地放在上衣的口袋裡面,慢慢地回答覃響的問題。
“來444宿舍招鬼的人不多,是同學之間互相看不順眼對方,想争搶個先來後到,我接了同學的任務就不能讓别人先來,所以在這裡等着。”
“真的能招來鬼?”
“他們瞎玩的。”
“444宿舍之前的學生為什麼集體上吊自殺?”
男生的手裡又有了錢,一張又一張,其實,晚輔上港能看到大海的,不用“人造海”,倒是他的媽媽很久沒有看過海洋了,這錢剛剛好。
想過受之有愧,光說說話就能獲得好幾個任務的獎金,太便宜了,學校裡面不是沒有“冤大頭”,男生隻是不習慣這天大的好事降臨在自己的頭上。這個想法被面前少年的笑容給包容了,他所做的善事,不抵一個笑容來得實在。
男生好久沒有笑過了,也沒有見旁人笑過,錢易掙,笑容難見,在少年已然付出最珍貴的後,後續所贈予的自動貶值,令自己收的心安理得。
覃響是這樣子考慮的,也是這樣子做的,其中離不開顧絡尤地大力支持,他身上的錢不多,就算是多也是顧絡尤的錢,趁着男生去廁所讓他們守在這裡,宿舍裡面隻有不分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四個人時,跟他說。
“錢當是我借給你的,回到中國還給你。”
“行。”
顧絡尤還真挺缺這點錢的,他現在可是有外債的人,不能過度由心了,覃響一向随心不看管這些,聽到規嗚嗚問“你為什麼要把錢給他?”得心應手地回答。
“他眼睛裡面有很多的血絲,想來是沒有睡好,想用這點錢讓他能睡一會兒。”
“你可真是無聊。”
有人在規嗚嗚的面前跳樓,他都要尋找到一個真相不至于真相不明隻餘祭奠的節日,幫助大事小事都是事兒,怎麼這一次幫助下了嘴?覃響感到好奇也問了。
規嗚嗚覺得他無聊,無聊無聊再無聊後開口,“他阻攔了你,不打他一頓就算是你善良了,還眼巴巴地趕着送錢,要是這是你交朋友的方式,那可真是糟糕透頂了。”
覃響對人話很當回事,規嗚嗚說得對,自己做的也不能說錯,都是在堅持自己那為數不多、尚未成熟的道理,他剛想說話,被規嗚嗚搶了先,“但你比昨天的你更好。”
覃響所生長的環境給予的都是說話空間,任何無關乎禮貌和尊重的話都可以詳細說,哪怕在這裡,他都不做悶葫蘆,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就開放思想。
但規嗚嗚給了他無需說明地容納,他本無需人去接納,但也知道這就是一個接納與不接納的世界,他可不想改變世界,不是因為世界太大他的能力太小,而是這很幸福,被接納和不被接納都很幸福。
“我就知道老大最體貼我的心思了。”
“畢竟你連顧絡尤這種人都能幫助,别說其他人了。”
莫名被掃射到的顧絡尤:“?”
聽到這話笑出了聲的覃響當着顧絡尤的面顯擺着顔文字,可愛歸可愛,揣他一腳變成驚訝更可愛了。
覃響震驚到說不出來話,用手語向他表示自己得憤怒和對他地譴責。
顧絡尤看得很開心,很有閑情逸緻繼續看下去。
你看呐,如此可愛的一個人。
你看呐,成熟的陽光照着不成熟的人。
鹹宰不想看,有沒有人終究是誰不清醒誰知道,也不想看顧弱弱,他到底如何連本人都不清楚的情緒,施加在任何人的身上都是一場不公平地對話,就連拖累都是無意義的。這不能當做是鹹宰無動于衷的理由,縱使有意義地拖累,在早已經注定好的一種自我敲定的結局關系裡也是走不到頭的。
無奈于不能不看,之前或許有那麼一兩下想見他,現在取決于能不能,違背性格衍生出來的性格可真是冒犯,要把人逼活了才肯罷休。所以,鹹宰松開鉗制住他的手,本來自己手上幹幹淨淨的,因為觸碰也染上了鮮血。
顧弱弱的鮮血和人的鮮血沒有什麼兩樣,又為什麼性格如此得不同?人可以不一樣,但在某些地方還是一樣得好。
比如規避風險,讓鹹宰下不去手再拿繩子綁他了,預料到了繩子出現在他的身上會是什麼效果,還是用自己的方法來吧,醫人不醫心,哪怕顧相以看起來是需要醫心。
顧相以沒想得到救治,在剛被包紮好又流出血正在經曆包紮的手痛苦時,他是輕松的,好像隻有自己過得不幸福,别人才可以獲得一點點幸福。這雖不是他一直以來的理念,卻也是埋藏在心裡面的眼睛,用他看向了外界,自當是他說什麼是什麼了。
“休息好了,就把你弄亂的屋子整理好。”
顧相以沒有做過,也是能做的,點頭。
“我把堵住你發帶尾端鈴铛的衣服給拿出來。”
顧相以不想讓他碰自己的發帶,可再有抗拒也不知道現在已經這樣子了,還能抗拒在哪裡,退無可退的背後隻有一雙清亮的眼睛在前進。
人嘛,不怕他堅強和脆弱,就怕他又堅強又脆弱,不像是光堅強給了人肆無忌憚的勇氣與光脆弱給了人毫無保留的同情,防護進攻皆一體,讓人怎麼辦,能讓人怎麼辦?隻能為了不讓他再次受到傷害,将選擇權交給他。
“怕你不在我視線裡會尋死,沒想搶你的發帶。”
“你如果非要做,便給我槍。”
顧相以才不信他,可眼下又隻能信他,看他不打算走、勢要做成的樣子,伸手,能掌握在手裡,才能談論信任。
如此給了,顧弱弱是信了,鹹宰是不信了,自己本就不要他的發帶,仍想碰他發帶的理由已經說明了,無需再謹慎槍在誰的手裡,給他又如何?偏偏他的舉動可不值得人信任,在給他槍之前強調。
“别拿槍自殺。”
“不會。”
顧相以說不會是真的不會,鹹宰信他,所要的也不是一個承諾與發誓,這些年來見人不在少數,可比起地球來太倉稊米,不敢自诩見人多就可以證人心,了解一個人不靠所得的經驗,靠什麼也不敢自排個第一。
但有一樣是沒有錯的,在眼前的是活生生的人,隻要這樣子想着,就會知道眼前的人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一個一心想着人應該隻有一面的人,定然不會說謊,但要槍未免對鹹宰的不信任表達得太真實了一點。
鹹宰心服口服,将槍從腰間拿下來放在他的手裡,才好讓人的背離開牆,轉身背對着自己。
顧相以垂眸,望着手中的槍,想有一雙透視眼看看裡面有沒有子彈,如果有的話,自己還有餘力能開出最後一槍。
可這一槍,不該對準遊客,不管是無辜的還是罪孽深重的遊客,他們不是敵人,誰教的自己,如此清醒到無處可依。
“誰送你的發帶?”鹹宰問,想知道的理由還是,“珍貴到需要攥着槍才能讓人碰。”
“沒有見過幾次面的人。”和華鳴葉相處不過一個月,不提感情了,根本就沒有的東西。
禮物卻是得不到的日常禮物,第一次收到不是生日當天收到的禮物,開心算不上,悲傷也算不上,他不是收到禮物和沒有收到禮物就會如何如何的人。甚至可以說,他不需要這件禮物,但依舊覺得這件禮物很好,不想被人搶走。
這話是不說的,顧相以就悶着自己和話,讓鹹宰一知半解,倒也沒有大礙,他經常性漏掉自己,但在陌生人的面前還是将自己放在首位的,隻想與自己有關的話。
“我如果搶了你的發帶,你真要開槍打我?”
“吓你。”
他回答得快,速度上是滿分得虔誠,語氣上也不忘提醒人打個五星好評。鹹宰便給他五星,倒顯得問出口的自己落了一星的陷阱,但顧弱弱這性格真有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