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識月從大一開始就在江氏輪崗,今年六月份畢業後跟着江河清學習接手集團事務,工作能力沒什麼問題,就是行為處事總讓人頭疼。
嗯,主要是讓各位總裁經理頭疼。
“幹嘛!我對叔叔阿姨們不夠好嗎?他們不喜歡我嗎?”江識月瞪着江河清問。
說到這個江河清可有的聊,坐直身體就掰着手指和女兒細數大家找他這個老父親告過的狀。
“和合作方吃飯,你張叔說上幾瓶有年份的白酒吧!你給人換成了雪碧。”
“醉酒多傷身體啊!張叔叔還總喜歡勸酒,煩死了!”她在入席前還聽到合作方在小聲抱怨今天又要喝倒一大片,換成雪碧大家都開心!
“股東大會,讓行政準備茶水咖啡,你偷偷換成奶茶!我在上面講話,下面都在嚼珍珠!”
“那是聯名款嘛~我想擺陣,但兩杯奶茶才送一套周邊,所以讓大家幫忙分擔一下。”總部的員工每人一杯!
“去會所的時候給你許阿姨點男模?”
“她老公對她壞死了!許阿姨這種成功女性就要試着吃點好的,才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
……
江識月總有她的道理,江河清對女兒無可奈何。
“随你吧随你吧,你快去參加你那個直播戀綜,折騰你哥去吧。”他放棄了,揉揉額頭繼續喝茶。
賀今宵看着這兩父女争辯,笑得眼睛都眯起來,拍拍江識月的背,問:“你和你哥去戀綜,你哥知道這件事嗎?”
江識月搖搖頭,她還沒通知賀聽風呢。
“我哥肯定會同意的!我等他下班回來再和他說。”
賀聽風今天加班。
他畢業後自己創業成立科技公司做人工智能,招攬了國内外一批頂尖人才,又正好趕上時代風口,三年下來取得不小成就。
人工智能是個吃靈感的行業,團隊裡今天有人突然想出更好的運行代碼,拉着賀聽風讨論測試,等到一切結束已經是晚上十點。
給人批了調休,賀聽風回辦公室拿起外套準備回家。
他在公司附近有住處,但已經很久沒住過。江識月在家裡,所以不管多晚他都要回來。
以往賀聽風加班晚了,江識月會給他在玄關留一盞燈,昏暗溫暖,但今天的客廳卻格外明亮。
明亮,但很安靜。
他換好鞋子走近沙發,不出所料地看到陷在沙發裡蓋着薄毯睡着的江識月。
“怎麼睡在這裡?”賀聽風彎腰,伸手在她眉心輕點。
那裡被眉毛擠出了小山脈。
客廳燈光太亮,江識月睡不安穩,賀聽風一盞一盞按滅多餘的燈,隻留踢腳線的感應燈靜默工作。
他又回到沙發邊,坐在地毯上,一隻手抵着茶幾撐起下巴,用目光一寸寸觀察在昏暗夜晚沉睡的,他的月亮。
她今天穿了大裙擺的白色睡裙,是賀聽風買的,面料柔軟親膚,燈籠袖垂到手腕,袖口有荷葉邊褶皺。
她就這麼安靜地在自己面前躺着,那雙總是明亮的,時不時冒出壞點子的眼睛合上了。
卷翹的睫毛在臉上投出小片陰影,臉頰睡得紅撲撲,嘴巴也潤澤可愛,像等待親吻的睡美人。
賀聽風忽然想起小時候,很長一段時間裡江識月是和自己睡在一個房間的,躺在自己的懷裡,軟軟的,像一隻小貓,像一隻小狗,像一個洋娃娃。
但他們慢慢長大,到了不能一起睡的年紀。
保姆阿姨給江識月收拾好自己的公主房,但小公主總不安分,晚上還要抱着枕頭來哥哥的房間,賀聽風隻能哄着她回去,拿起童話書坐在床邊給人講故事。
有一次講了睡美人的故事,四歲的江識月問他:“那哥哥明天早上叫我起床的時候可以親親我嗎?像王子叫醒睡美人一樣。”
“不可以。”八歲的賀聽風已經具有清晰的性别觀念,知道親吻是不能随便給出或接受的舉動。
“哥哥是男生,識月是女生,男生和女生不可以親親。”
“哥哥也不可以嗎?”
“對,哥哥不可以,誰都不可以。”他耐心地教導妹妹,讓她提防所有人。
哥哥不可以。
賀聽風扯一下嘴角,露出苦澀的笑。
過去說過的話像一把刀,紮進現在這顆悸動的心。
他撿起垂到地上的裙擺,手指搓揉那塊輕薄的布料,想象這是女孩身體延伸出來的一部分。
布料被手心的溫度捂熱,絲絲縷縷的芬芳逸散,掠過鼻息。
抓着裙擺的手不知不覺間湊近雙唇,賀聽風在上面落下一吻。
細膩柔和的觸感纏繞手指,如果摩挲她細嫩的皮膚,會不會也有如此感觸?
他雙眸半掩,目光變得迷離,鼻翼小幅度地翕張着,嗅聞布料上被浸染的香氣。
識月,識月,識月……
他在心底呼喚。
我隻偷取片刻親密,竊一縷輕盈甜香。
原諒哥哥吧。
賀聽風目光流轉,去尋江識月的熟睡臉龐,卻對上一雙已經睜開的眼睛。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