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證明你确實是我認得的司馬遷。”劉嬛冷漠的說。

司馬遷停頓了一瞬。他略有思索，道：“我不是小說家。”

劉嬛微微颔首。她依舊沒讓司馬遷靠近。她又問道：“聽說你被一個喚作‘青龍王’的異類抓了。發生了何事？”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青龍王。我來此憑吊屈原，有位淑女不止知道屈原投水處，還知道許多秦楚舊事。我多問了幾句，不知哪裡冒犯了她。她忽然變臉，讓我留下來陪她。我自然不肯……”司馬遷停頓了一瞬，道，“我掙紮未果，被她抓到了這裡。”

“你知曉她是異類。”劉嬛說。司馬遷是傳統貴族，似衛青那樣的外戚都看不起，哪會搭理平平無奇的村婦？若是貴族仕女，他守着禮節，更不會與對方說話了。

司馬遷拿着劉嬛的東西，确實有些托大了。他神情尴尬，道：“你見了她就明白了。”

“她在哪兒？”劉嬛問道。

“不知。她把我扔在這裡，眨眼就消失了。”司馬遷想了想，指着劉嬛進來的洞口，道，“她帶我從這裡進來。我沒再見到有什麼東西入水。”

很好，那位異類女士很可能就在這裡。

“你會泅水吧？”劉嬛問道。

司馬遷飛快的點頭。

“我帶你出去。如果有變故，你就往上遊，盡快上岸。”劉嬛叮囑道。

司馬遷頭點得更快了。

劉嬛扯着司馬遷的胳膊跳入洞口，飛快下潛，而後沿着曲折的甬道往外遊。她頻頻蹬踹石壁加速。不快不行，她沒有讓人于水中自由呼吸的法子，慢了司馬遷怕是要憋死了。一開始，司馬遷還試圖劃水幫忙。片刻之後，他發現，一動不動就是最大的幫忙了。

前方已有微弱的光線。身後傳來細微的摩擦聲。水流被擾動，有什麼東西過來了。劉嬛把司馬遷往前一推，同時腳往後蹬。她踹到了什麼東西。那東西力道極大，鎮得她腳底發麻。那東西被她踢開，撞到石壁上，引得洞穴一陣晃動。劉嬛借着力道，往前沖了一段。她一回頭，見司馬遷正和水草較勁。

暗綠的水草好像繩索，将洞口封得嚴嚴實實。

劉嬛一把抓住水草，撕扯開來。洞口出現了一絲縫隙，更多的水草湧了過來。劉嬛抓住了更多的水草，在手上纏了一圈，反手将司馬遷推了出去。如此，劉嬛便慢了一步。待她往外沖時，已有層層疊疊的水草纏在她身上。

尋常人被纏住了手腳，就無法遊泳了。劉嬛其實不會遊泳。她其實是在水中“飛”。手腳被水草纏住有什麼打緊？往上“飛”就是了。

水草雖被某種奇異的力量操縱，終究隻是水草。它們被拉斷，失去了力道，重新成為柔弱的植物。

司馬遷已經往上浮了一段距離。劉嬛很快趕上他，扯着他加速上浮。

身後水流急變，一個青色的影子激射而來。劉嬛最後推了司馬遷一把，轉身對敵。後者奮力往上遊時，向下瞄了一眼，隻見劉嬛快速出拳，将一條長長的東西打偏。那東西晃了一圈，又沖着劉嬛而來……

伴随着嘩啦啦的流水聲，久違的空氣湧入口鼻，司馬遷貪婪的吞吐着空氣。憋着的一口氣終于吐出，他手足酸軟，已經沒有了泅水的力氣。

一根光溜溜的竹篙遞到眼前。司馬遷攀住竹篙，擡起頭，正要道謝，卻忽然呆住。撐着竹篙的是一位士人打扮的老者。夜幕下，他身形缥缈，俨然不是活人。

“你這後生，愣住做什麼？”老者以一種古怪的腔調說。

“你、我……這……”司馬遷結結巴巴，說不出完整的話。這兩日的遭遇，讓他重拾對異物的恐懼，不敢上老者的船。

老者輕輕搖頭，歎了口氣，竹篙一挑，百餘斤的大活人輕飄飄的落到了他的船上。

司馬遷驚魂未定，不知所措。恰見劉嬛浮出水面，他正要開口。

劉嬛目光掃過一人一詭，擡手猛推了船一把，道：“快去岸上。”小船輕盈蕩開。水中一道青影掃來，卷劉嬛入水。

司馬遷瞪大眼睛，撐着船舷，焦急的向水中張望。

“女娃娃真是急性子。”老者搖着頭，竹篙一撐，轉眼到了岸邊。

司馬遷小心翼翼的瞄了老者一眼，見他沒有旁的動作，忙手腳并用，爬下船去。老者再次歎了口氣。他拄着竹篙，停在岸邊，遙望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