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案件已經清晰明了。那麼,怎麼判?
“你審的案子,你認為當如何?”劉嬛看向侍衛,問道。
不如何,這題超綱了。侍衛努力開動腦筋,苦思冥想,再次确定這題超綱了。
能為皇家戍衛宮室,能在衆多競争者中脫穎而出,卷到貴人身邊,家裡大多不差錢。為那麼點兒針頭線腦的,鬧到公堂之上——隻能說,富裕限制了他的想象。生活不能給他答案,至于律法,你猜他為什麼是個侍衛?
公主問話,不能不答。侍衛壓下想要暴打刁民的暴躁,努力回想落頭氏的授課内容。他不确定的說:“誣告反坐,告不實,可減刑。容隐,無罪。”
誣告别人什麼罪,誣告的人就判什麼刑。若不是有意的,也要受罰,但應減刑。為親人隐瞞罪行的,除非那人是死罪,隐瞞者可不受罰。很好,方才蹦跶得歡實的兩名女子,都有了定論。
“另外兩人呢?”劉嬛問道。
“接濟朋友,為義舉,接受友人财物……”侍衛皺着眉頭,絞盡腦汁,終于向學渣的自己妥協。他說:“屬下不知。”
“相信自己的丈夫有什麼錯?守住自家财産有什麼錯?”劉嬛對告狀的女子笑了一下,又看向兩個男人,“不是不說話就無罪了。縱有難言之隐,鬧到了對簿公堂的地步,也該說實話了。”
今天這事兒,無非是男人用夫妻共同财産養男小三全家,被妻子發現了,不說實話。那妻子不隻是性子較真,還是早就發現了什麼,把事情鬧大了。
“你将這四人送去廷尉,然後你就留在那裡,學學怎麼判案。”劉嬛指着侍衛,說道。
劉嬛當然可以當場宣判。但是,她的鎮詭司不是廷尉辦事處。與詭物無關的案件,還是交給廷尉吧。不管漢律如何,有她那幾句話,結果必然符合她的心意。至于同志騙婚,活該離婚,當下育齡女子單身,要交單身稅。那女子未必願意和離。劉嬛就不用她後世人的三觀,摻和漢朝人的家庭了。
侍衛聽聞劉嬛之言,大聲應諾。能戍衛皇家宮室的,都是好人家的兒郎。這樣的人家,求的不隻是溫飽。自從長門宮長出了妖竹,長門宮所有人都被打上了不祥的标簽。侍衛的仕途被腰斬,隻能在長門宮混日子。不曾想峰回路轉,琅嬛公主讓他去廷尉學習判案。像他這樣的人,廷尉府留不下。可誰能說,鎮詭司不是個好去處呢?
經此一事,劉嬛發現,鎮詭司不止需要合格的打手,還要懂得基本常識,能簡單分辨是異類作祟還是活人作死的小吏,需要能審訊、會判案的刑偵人才。
劉嬛請來日益暴躁的教育專家衛鞅,問他有多少學子可以出師。
衛鞅大方的表示,學堂的學子還處于時而識數、時而不識數的薛定谔狀态,劉嬛想要哪一個,他随時可以打包送出。長門宮舊宮人大多已經出師,可以拉出來幹活了。
怪不得世家倚重老仆呢,原來靠譜的人全在這兒啊。
世家:胡說!完全不是那回事。
然而,長門宮舊宮人本來沒多少。劉嬛的店鋪選走幾個,學堂要走幾個,工坊管事選走一批,再往鎮詭司送一批之後,留在長門宮的舊宮人隻剩小貓三兩隻,維持長門宮正常運轉都費勁。
難怪都說要珍惜不可再生資源呢。
長門宮舊宮人:……行行行,你說的都對。
在衛鞅想起劉嬛也是他的學生之前,劉嬛将低氣壓的衛老師放生了。
衛鞅不能再剝削了,看看李斯吧。
領地的各項制度草創完成,先試運行一番,哪裡出了BUG,再行修補。
李斯的工作,完全可以遠程辦公。
于是,韓信喜提一同僚。希望他們可以好生相處哦。
劉嬛長歎一聲,嘲笑自己的天真。唱楚辭有什麼大不了的?當初沒放走汨羅江上詭就好了。
李斯果然有用。自從将他扔去鎮詭司,破破爛爛的草台班子竟順利運轉。後續也處理了幾個案子,大多是烏龍,異類作祟也有那麼兩起。
劉嬛原不想讓詭物直接參與活人的事務。在遭遇現實的毒打之後,管他詭不詭物的,能幹活就行。
北方再傳捷報,漢軍深入大漠,殲滅匈奴主力。霍去病封狼居胥,飲馬瀚海,成就武将巅峰。
此時大約是劉徹最得意的時刻吧。大漢建國後有三患,一為逐漸壯大的諸侯王,景帝年間,七國之亂一波帶走刺頭,他一個推恩令将諸侯國拆散;二為枕頭邊兒的詭域,已被劉嬛破除;最後一個是給高祖送上白登之圍的匈奴,讓大漢建國之初就蒙上一層陰影。如今,匈奴遠遁,漠南無王庭,再無威脅大漢之力。
轉眼大軍凱旋,皇帝在未央宮設宴,為功臣接風。
此為國之幸事,最煞風景的劉嬛也要合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