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那日,令姝和程朝前往柳葉坊拜訪肖如晖,今年是肖如晖在明州任上第五年,令姝隻在小時候見過這位表叔幾次,并不熟悉他的為人。
隻聽姑父說起過他這個弟弟,嗜酒如命,她特意帶了兩壇上好的十州春上門。
肖府位于市舶市東側,這裡不同于市舶司門口的熱鬧,道路寬闊位置甯靜。同汴京的昌平坊一樣,是達官貴人們的居所。
青磚紅瓦,灰色泥牆映有青綠色彩繪,屋頂的紅瓦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與槐巷的暗無天日陰濕潮氣相比,雲泥之别。
馬車停在門口,程朝扶着令姝剛下馬車,門口一個身着煙紫色羅裙,頭上帶滿金簪,長相豔麗的夫人迎了上來。
她親熱的拉住令姝的手:“這就是姝兒吧,你表叔跟我說起過你,真的可人兒,生得跟個仙女似的。”
這突然其來的一出弄得令姝不知所措,她并不認識這個女子,剛準備開口門内又走出一個貴婦人,站在門口沉聲:“貴客臨門,紫燕,還不将人請進來奉茶。”她眼神銳利的盯着紫裙女人,“柳姨娘,這裡不是你該出現的地方,還不回去。”
柳姨娘擺弄着手上的帕子,不屑的開口:“夫人,昨天可是老爺親口所說讓我招待貴客,您這是什麼意思?”
令姝和程朝對視一眼,看來這肖表叔後院不甯啊,客人上門拜訪還鬧了一出妻妾争鋒。
令姝看着肖二夫人鐵青的臉色,掙脫柳姨娘的手臂上前朝她行禮:“多年不見,表嬸可還安好?”
肖二夫人臉色好轉,不再去管柳姨娘,招呼着令姝和程朝進門。踏入花廳,肖如晖正坐在上首,見令姝和程朝走進來放下茶盞,語氣和善:“多年不見,姝兒出落的越發好了,還嫁了個好夫婿。”
令姝低頭羞澀微笑:“多年不見表叔也越發氣度不凡了。”她招手示意小桃上前,對着肖表叔道,“姝兒來時特意帶了兩壇上好的十州春,請表叔笑納。”
肖如晖大笑起身,接過酒瓶細嗅起來,滿臉沉醉:“還是女兒貼心,送禮送到我心坎上了。”兩人寒暄幾句,肖如晖便帶着程朝去書房品鑒字畫。
令姝同肖二夫人坐在花廳内,柳姨娘妖妖娆娆的走進門,敷衍的對肖二夫人行了一禮,轉身坐在下手梨花椅上。
肖二夫人面色難看,令姝心中頗為疑慮,多年前她見肖二老爺夫妻二人感情深厚,怎麼如今蹦出了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柳姨娘。
柳姨娘打量令姝兩眼嬌笑開口:“姝兒是第一次來明州吧,這明州有不少好玩的地方,趕明兒我帶你出去好好逛逛。”
令姝禮貌回複:“多謝您了,我剛到明州不久,家中還有不少事務要理,怕是沒有時間。”
柳姨娘随即換上一副說教的語氣,面露譏諷:“姝兒,别怪姨娘多嘴,這女人啊要把心思都放在夫君身上,那些家務瑣事操心多的就變成黃臉婆了,你可别學那些蠢人。”
令姝輕笑不解的發問:“這話我還是第一次聽聞?不過肖家還真是同旁人家不一樣,畢竟我出門做客從沒見過妾室出來招待客人。” 她本不想摻和旁人家的事情,奈何此人氣焰太過嚣張,舞弄到她頭上來了。
柳姨娘漲紅臉憋出一句:“無寵的女人不配做主母!”
“笑話,以色侍他人,能得及時好?你吃的美味珍馐,穿的绫羅綢緞,這滿府伺候你的下人,府上老爺的前程打點,吃穿嚼用的銀兩,都是主母打理來的。若是聰明些,也應該知道男人是靠不住的,但我瞧你模樣實在蠢笨至極。”令姝冷着一張臉斥道。
“你!“柳姨娘氣急,鮮豔的紅唇不複方才的弧度,她冷哼一聲甩袖離開。
肖二夫人撫着胸口舒出一口氣:“今日多謝你了,我好久沒這樣解氣了。”
令姝看着她疲憊的面容,不禁開口:“若是自己立不起來,一時是痛快有什麼用?嬸母你也得為兩個弟弟妹妹想想。”
“我何嘗不想,原本一切都是好的,自從三年前他遇上這個狐狸精後就跟變了個人一樣,從前說的話都抛諸腦後了。我也想過不去管這些,可是心由不得人做主,我現在隻期盼兩個孩子好好的。”肖二夫人不禁掩面哭泣,雙肩顫抖。
令姝無言,握住她的手無聲安慰。
良久,肖二夫人整理好面容,朝令姝歉意的笑笑:“瞧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時候不早了,我們去後廳吃飯吧。”
離開肖府後,令姝累極的攤在馬車上,程朝瞧見她低落的神情不經意的問道:“你跟肖二夫人都談了些什麼?”
令姝雙眼緊閉,動了動嘴吐出一句話:“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程朝呼吸一滞,不再開口說話,一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