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的雪粒飄下,庭院積起一陣薄薄的雪層,角落裡印着狸花貓的三爪腳印。
令姝坐在搖椅上翻看賬本,小桃在旁邊小爐上烤着栗子,府上的管事正在彙報近期的事務。
佩娘一路小跑到令姝面前,氣喘籲籲的說道:“嫂嫂,細柳娘和細柳已經兩天未來上工,我今日派人去她們家裡瞧了,鄰居說她們已經三天未歸了。”
令姝心中一驚,背後冒出冷汗,這些時日她光顧着和程朝較勁,竟忘了懸在頭頂的彎刀。
她惴惴不安,難道是瑞王查到了什麼,連忙吩咐人備車趕往槐巷。
城外官路上,程府的馬車一路疾馳,方才令姝趕往槐巷的路上有人給她遞了一個口信,說見過細柳母女二人三日起出城往通城的方向去了。
籲——
馬車突然停在原地,令姝探頭出去,前方官道上被一棵大樹攔住,隻能人行,馬車過不去。
車夫在一旁道:“夫人,我們是等還是繞小路過去。”
令姝當機立斷:“走小路過去。”
小路多為山路,崎岖繞行,道路窄小,道路異常颠簸,令姝和小桃坐在馬車内,感覺身體都要被搖散架了。
一道鎖鈎從樹上甩出,鈎壞馬車的木輪,沖擊之下車廂朝一側翻去,猛烈的撞擊讓令姝腦袋暈眩,天旋地轉之間她被小桃從車廂扶了出來,耳邊是車夫害怕的求饒聲。
令姝站穩朝身旁看去,那是她此生都難忘的場景,五個持刀黑衣人站在前方,其中一個提起車夫的衣領,一刀抹了他的脖子,鮮血噴湧而出。
令姝呆愣在原地,眼前一片血紅,小桃尖細的聲音将她喚醒,她猛的掐了小桃一把,扯住她朝後面林子跑去。
令姝眼疾手快拽着小桃躲進一旁的草垛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沒有仇人,來追殺她的人一定是為了那封信,想到此處她連忙拉住小桃輕聲說:“他們是追着我來的,等會我從後面引開他們繞回去騎馬,你趕回城中找人來救我!。”
“不……不,姑娘,我去引開他們,你快跑!”小桃已經語無倫次,顫抖的抓住令姝,不住的搖頭。
身後黑衣人窮追不舍,令姝已經能聽見他們的腳步聲,她一把扯開小桃的手臂捧住她的臉,急促的開口:“好小桃,我的命交給你了。”
令姝轉身從草垛後面繞出去朝馬車的方向狂奔,淩亂的腳步聲吸引了那群黑衣人,他們果然是沖她來的,一群人調轉方向持刀跟在她身後緊追不舍。
厚重的大氅阻礙她的腳步,令姝慌忙身手解開大氅朝後扔去。
她無暇顧及其他,發狠的朝前奔去,平時不注重鍛煉,好在這一段路不長,求生的本能激發着她,趕在黑衣人到達前騎上馬朝前跑去。
亘長的山路上,她發絲飛亂的騎馬逃命,冷冽的寒風刮得她臉頰生疼。她回頭看去,五個黑衣人騎馬跟在她身後狂追不舍,他們手中有箭卻沒射,看來是要抓活口。
令姝心下微松,可就在下一秒,已經有人追了上來,甚至伸手準備将令姝抓過去。她大驚失色,慌忙取下頭上的金钗刺入馬腹,腿下的馬兒吃痛,失控的朝前方跑去。
——
另一邊,小桃見令姝不要命的沖出去,轉身朝官道狂奔,黑衣人朝她射出一箭,轉身去追令姝。
身後風聲襲來,箭尖沒入後胸,她已經能感受到喉間的鐵鏽味,可是她不能停。
不知過了多久,她沒了力氣,腳步踉跄的跪在地上,前方一隊人馬呼嘯而來,她倒在地上,發不出聲音,像條渴死的魚張大嘴巴不停出氣。
暗衛一早就将瑞王異動一事報給程朝,他帶着人馬跟着線索追出城,打算抓活口問出他們的目的。
經過地上那渾身浴血的女人時感到一陣眼熟,他猛的停住翻身下馬,走近了才發現那人是小桃。
小桃趴在地上看清了來人,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放聲大喊:“大人,救夫人!快救夫人。”凄厲的聲音穿破雲層,小桃手朝一邊指着昏了過去。
程朝瞬間面無人色,吩咐兩人留下帶着小桃就醫,随即帶着大隊人馬朝小桃指的方向飛奔而去。
他握着缰繩的手都在發顫,瑞王定是查到那封密信落在令姝手上,要殺她滅口。他不敢去想,隻用力抽動馬匹向前奔去,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令姝對他多麼重要。
——
令姝覺得自己可能是要死了,什麼天無絕人之路,她是真的走上絕路了,前方是懸崖,後面是虎狼,她卡在中間進退不得。
黑衣人追上來列成包圍圈向她逼近,其他一個揚聲:“交出密信,留你全屍!”
令姝心跳狂亂,腳步不住的朝後退去,她朝身後望去,深不見底的懸崖,看一眼都叫人心裡瘆得慌。
她緊咬下唇,反正都是死,不如拼一把,她緊盯着面前的人,他要是再上前一步,她就跳下去!
那人腳步擡起,三、二、一。
令姝心一橫,準備閉上眼睛朝後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