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敲了元宵一下,“說的沒錯,沒出息,腦子裡隻有桂花糕。你應該把桂花糕的攤子買下來,這樣不僅能吃桂花糕還能錢生錢。”
元宵垂頭反問道:“那二爺要做什麼?”
裴朔摸摸下巴,“我打算……”
全換成錢,招兵買馬,舉兵北上,擁護謝蔺,造反稱帝……嘿嘿嘿……這當然不能胡說八道。
元宵看着裴朔越來越詭異的笑容打了個寒顫,慢吞吞将那些寶貝不舍地收了起來。
作為當代大學生,熬夜這種事是家常便飯,裴朔數金子數到子時淩晨,這才終于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日,裴朔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裴大人早上來找,見他未起,叫了他兩聲,裴朔裹緊被子一動不動,呼吸均勻,面色安祥。
“裴朔!”裴大人又喊了一聲。
對方依舊一動不動。
“裴朔!”
裴大人伸手在裴朔臉上捏了一下,當即捏出來一個紅印,不過那觸感軟綿綿倒是手感不錯。
裴大人沒忍住又捏了一次,“你是死了嗎?”
一動不動。
裴大人顫顫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在裴朔鼻息下探了一下,均勻溫熱的呼吸打在他的手指上,他這才舒了一口氣。
他喚來元宵問道:“他怎麼回事?”
元宵道:“許是昨夜睡得晚了。”
裴大人又問:“他昨夜幾時睡的?”
元宵如實道:“子時。”
裴大人追問:“為何睡得這麼晚。”
元宵臉色一紅,支支吾吾答不上來,畢竟那些事算不上光彩。
裴大人見狀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臉色也是同樣漲紅,顫抖的手指指着元宵半天說不上話來,“你們、難道你們……你竟然……”
聽聞北祈素有貴族好養美男禁脔以供玩樂,甚至還有專供好男風者取樂的青樓館子,但裴政素來潔身自好,裴家家風嚴謹,他自己未曾納妾,家中兩個兒子妻妾未娶,更不會沾染惡習。
裴朔這鄉野之人竟然膽敢做出這等之事……
“放肆!你敢帶壞他?”裴政怒斥一聲。
元宵撲通一聲就跪下了,“老、老爺,都是小人的錯,沒有及時勸谏二爺,今天晚上我絕對不會讓二爺再數金子數得那麼晚。”
外頭的白澤聽見動靜,手上還提着一把菜刀就沖了進來。
裴政剛要罵人,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眼睛锃圓,不可思議道:“你說他昨夜睡得晚是因為數金子?”
元宵疑惑道:“是啊。”
裴政臉色一紅,努力将自己腦海中想到了不堪場面驅逐幹淨,他輕咳一聲,有些尴尬,“數金子就數金子罷。”
不過他還是免不得嘴角抽搐,哪個王公貴族會大晚上不睡覺數金子?不過裴朔若是安安分分等到成親那日,他甚至不介意打開私庫讓他數個夠。
他回過頭來看向白澤以及他手裡的菜刀,厲聲道:“你幹什麼?你還要殺我不成?”
白澤垂下頭彎了彎腰,眼神卻是上挑看着裴政低聲道:“不敢。”
元宵連忙把他拉開,朝裴政道:“老爺,他是新來的,不懂規矩。”
然而事情鬧得這麼大聲,裴朔還是沒醒,裴大人不免又拿手指探了探裴朔的鼻息,最後貼心地給他拉了拉被子。
“已是晌午,他這般睡着不會餓死嗎?”
元宵道:“二爺醒了會自己找飯吃。”
裴政:“……”
死活沒把裴朔弄醒,裴大人隻好先行離開,臨走前又囑托元宵,待裴朔醒來叫他去書房一趟,他有事情問話。
然而日出日落鬥轉星移,裴政在書房等了整整一天也沒等到裴朔出現,直至第二天早上他實在是坐不住,又往裴朔院子跑了一趟。
不出意外,和昨日一模一樣的場景,裴朔還在睡着,裴大人幾乎懷疑裴朔從昨個兒一直睡到現在都沒醒。
他又下意識伸手探了裴朔鼻息,震驚道:“他該不會從昨日一直睡到現在?”
元宵道:“二爺昨個兒午時醒了,老爺太太正在小睡便沒去回話,待老爺醒來後二爺又睡着了,晚上才醒,那會兒老爺太太已經睡了,于是二爺又數了一宿的金子,今兒早上剛睡。”
裴大人:“……”
白天睡覺,晚上數金子。
晝伏夜出,他是什麼怪物吧?
裴政疑惑道:“那他平日裡白天都在睡覺?不睡覺的時候做什麼?”
“看書。”
裴政訝然,“他竟會看書?”
元宵點點頭。
裴政好奇道:“看的什麼書?”
元宵指了指裴朔的枕頭,那本正是昨天晚上裴朔數完金子趴在被窩裡看到天亮的書,他不認得字,所以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書。
裴政從枕頭箱抽出來一看《風月紀事》,聽着名字便猜測不是好東西。他翻了兩頁,當即老臉通紅,啪地一聲将那書扔的遠遠的。
那書講的是一個窮書生為了騙取進京趕考的路費和一個富家已婚太太偷情,後來東窗事發,那太太的丈夫思索再三也加入了他們……行文用詞頗為大膽奔放、實在是驚世駭俗。
書本正好砸在裴朔臉上,他翻了個身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中還以為是元宵叫他起床,砸了咂嘴道:“我得了一種不能起床的病。”
裴大人:“……”
他氣得揪起裴朔的衣領子強行逼迫他坐了起來,然而裴朔就跟沒骨頭似的身體往後仰,眼看着他腦袋就要撞上床柱子,裴大人伸手墊了一下。
“醒過來!裴朔。下個月你就要和公主大婚,你這番德行也不嫌丢人。”
眼看着實在是叫不醒裴朔,裴政冷哼一聲,“幸好你不是我兒子,不然我真會把你扔河裡溺死。”
他說罷便扔下裴朔拂袖離去。
直到腳步聲離開,裴朔翻身面向牆壁,忽然睜開了眼睛,什麼叫他不是裴大人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