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謝蔺額頭青筋突突的跳,而裴朔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直往他懷裡鑽,幸虧他是個男人,若是個女人真是要被裴朔吃盡了豆腐。
紅燭搖曳,裴朔整個人像八爪魚一樣挂在他身上,雙腿死死攀着謝蔺的腰,明眸閃爍,又将下巴墊在他肩上,弱弱道:“有鬼……”
謝蔺拍了拍他的背,“下去!本宮身負皇室天命,妖魔鬼怪不得近身。”
裴朔一聽抱得更緊了,他搖了搖頭,非要沾染一點皇室的天命之氣,才好抵禦那美豔男鬼。
“下去!”謝蔺太陽穴跳了跳。
“我不!”
謝蔺簡直要被他氣笑,“你要本宮抱着你睡嗎?”
裴朔怔了一秒,在謝蔺的注視下緩緩點了下頭,“好。”
裴朔心裡哪還有什麼公主陛下,腦子中隻剩下了那豔鬼,那豔鬼一定是看他是穿越者,本就是借屍還魂,所以想要搶奪他的身體。甚至還特意幻化成那般美豔的模樣,一定是想要迷惑他!
謝蔺被他惹煩了,“好什麼好……放手,男女授受不親。裴朔,你立刻滾下去。”
“我不。”
謝蔺深吸一口氣,“本宮去把你身邊的元宵叫來……”
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來自己為了方便祭拜皇妹,給全府的人下了安神散,現在整個公主府還清醒的大概隻有他、裴朔、彩雲三人。
裴朔搖了搖頭,“不要,公主有天命在身,百鬼不侵。”
謝蔺:“……”
他從未見過這麼會順着杆子往上爬的人,也從未見過這麼怕鬼的人,但裴朔這麼八爪魚一樣攀着他實在是奇怪。
他輕咳一聲,誘哄道:“乖,你先下去,公主府内沒有鬼。”
他擡起手,準備再次把裴朔打暈。
裴朔從他懷裡微微探頭,眼神真摯而清澈,“你要把我打暈嗎?”
謝蔺:“……”
這厮竟然知道?
“我可以自己暈。”裴朔說完雙眼一閉,開始裝暈。
謝蔺:“……你先下去再暈。”
然而裴朔一點反應都沒有,謝蔺嘗試着走了一步,身上挂着一個沉重的物體,讓他每一步都格外艱難,好不容易走到床邊,剛把裴朔扔下去,他正要松一口氣,胳膊突然被人抓住,一個用力将他也帶了下去。
謝蔺重重磕在金絲軟枕上,胳膊被人死死抱在懷裡,裴朔睜開眼,繼續當八爪魚,眼神清澈而愚蠢,沒有一絲雜念,小心翼翼問道:“可以嗎?”
謝蔺被他看得有些心虛,早知道就不吓唬他了,他仰面看着天花闆,眼神空洞,良久才吐出來句,“可以。”
胳膊被人抱得更緊了——
謝蔺翻了個白眼,又掙脫不開,任命地給裴朔拉了一下被子,把眼睛閉上,企圖給自己洗腦,他隻是在床上養了一隻八爪魚。
然而八爪魚翻了個身,将一條腿也搭在了他腿上纏的更緊了。
謝蔺睜開眼睛,側目一看。
八爪魚雙眼緊閉睡得正香。
—
“驸馬?”
“驸馬。”
清麗的女聲不斷響起,裴朔皺緊眉頭,好似有什麼冰涼的東西在他臉上滑動,又挪到了胸口。
他猛地睜開眼睛,一張美豔到極緻的臉倒映在他瞳孔間,冰涼的指尖在他的胸膛上刮了刮。
“驸馬昨夜睡得可好?”謝蔺笑裡藏刀,絲毫沒有昨夜吓唬人的愧疚感,有的隻是快被裴朔氣死的惱羞成怒。
昨夜……裴朔思緒飄去,他記得:黑夜裡、湖水邊、紅衣豔鬼……記憶的片段讓裴朔頓時打了個哆嗦。
想來昨天不過是做了一個夢,冷風刮過,他看着自己敞開的衣裳,以及瓊華公主搭在上面的指尖,臉色不由得紅了紅,緊忙攏了攏衣衫。
“公主……”
謝蔺笑道:“驸馬昨夜甚是勇猛,怎麼這會兒突然害羞了?”
甚、是、勇、猛?!
誰?!昨夜他一點意識都沒有。
裴朔讪笑一聲将衣裳系好爬下床,待要穿鞋時低頭忽然一愣,他的鞋子上還沾着許多泥土。
腦中千思百轉,順着昨夜的記憶,最終停留在那片湖水潭前,那分明是昨夜在湖水潭前沾上的。
細思極恐的記憶撲面而來,裴朔出了一身冷汗,難道昨夜他真的碰上鬼了?還是一個紅衣男鬼。
恰巧此時冰涼的指尖伸到了他的脖頸處,他驚叫一聲迅速彈起來了,眼底驚恐,防備似的看着元宵。
元宵奇怪道:“二爺昨夜沒睡好?”
裴朔頂着兩個厚重的黑眼圈,腳步懸浮,心神不甯,化作一聲歎息,“折騰了一宿,能睡好就怪了。”
話音剛落,空氣突然陷入一片沉寂,連正在給瓊華公主梳妝的彩雲也驚訝地看了過來,裴朔這才意識到自己話音多有歧義。
連忙解釋,“不是,我的意思是……”
“驸馬。”謝蔺開口笑道:“我們夫妻之間的事,豈能說與外人聽?”
“是是是,不是,我……昨天……”裴朔想破腦袋卻是實在想不起來,他昨天沒有和公主殿下洞房吧?
昨天晚上的記憶全部彙總成了那個男鬼,對于洞房之事完全沒有印象,但是公主殿下說得情真意切,飽含情意的雙眼看得他心底發虛,好似他是什麼抛妻棄子的渣男。
裴朔默默閉上了嘴,自己擰了毛巾擦了擦臉。
這時外頭有宮人來報,“殿下,驸馬爺,裴大人和裴夫人來給公主請安。”
謝蔺聞言眼皮未擡,“知道了。”
他從盒中取了螺子黛描了眉,又取了口脂,正要塗扭頭瞧見裴朔呆愣愣坐着,忽然又想起這人昨夜被吓得狼狽而逃,他婉聲喚道:“驸馬。”
裴朔心思還在昨夜的紅衣男鬼上,根本沒聽見這裡的動靜。
“驸馬。”謝蔺又喚了一聲。
“驸馬。”
元宵推了推他的肩,裴朔終于是回過神來,應了一聲,“是,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