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湙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點評兩句。是個不錯的苗子,可惜不是修士,和真正的捉妖師相比差遠了。
天光昏暗,紅衣張揚,連飄動的發絲都沾染上火紅。
聞悅餘光瞥見,隻覺天地間隻有這一抹亮色。
然而耳邊傳來他清透的聲音氣得一個踉跄,臉上立馬多了一道血痕。
靠!
她低罵聲,反手将劍刺穿背後偷襲的鳥妖。
……
聞悅也不知和這群鳥妖纏鬥了多久,這有翅膀的比上次的狼妖還難纏。
她不知疲倦使劍,然而鳥妖妖氣護體,這尋常得劍很難破開皮膚它們皮膚上的屏障,她使出吃奶的勁兒才能堪堪留下一道傷口。
反觀她自己,渾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口不計其數,淺色衣衫被溢出來的血浸透,活脫脫一個血人。
少湙知道這是她極限了,也就不再看戲,慢條斯理站起身,才邁出的腳在往聞悅身上看了一眼後又收回重新坐下。
深邃眼眸裡的好奇探究意味更濃。
聞悅手指在劍刃上劃破,一滴滴血珠順着劍身滾動,空中靈氣一股腦湧入劍身,鐵劍承載不住如此純粹的靈氣,劍身出現裂痕。
靈氣包裹住它懸于半空,撞上來的鳥妖發出尖銳嘶鳴,剩餘的尖叫着一窩蜂撲上來。
她雙手掐訣,嘴裡念念有詞,霎那間,劍身靈氣震動擴散開,強大的沖擊力震碎妖物的攻擊。
靈氣與妖氣交纏,黑色妖氣被擊散吞噬,鳥妖發出慘叫也随之化作黑霧消失。
空中的劍顫鳴不停,像是在害怕糾結,然後毫不猶豫調轉方向直直插入少湙身旁的台面。
少湙大笑,伸手去拿劍。
還沒觸碰到,劍身沿着裂縫碎開,還能聽到鐵片碰擊的清響。
他撿起碎片翻看,粗糙不平的暗色鐵片上的紅色血迹刺眼醒目,他多用兩塊拼起來,在大片紅色下大概能看出一些有規律的字符。
他随手扔在一邊,瞬移至聞悅跟前,識時務地在她倒下前扶住了她。
“看不出來你還真有幾分本事。”
聞悅分辨不出來他是嘲諷還是真心感歎,她腦袋裡像是有一整個蜂群嗡鳴,簡直要炸開了。
“我……”
她一張口,“哇”地吐出一口血。傷多不怕,她沒事人一樣用袖口擦了擦嘴角。
緩了好一會兒,直到耳邊的“滋啦”聲小了些才幽幽說道:“拿命換的。”
少湙聽到這話忍俊不禁,大手揉了揉她頭發,一縷輕柔溫和得靈氣滲入體内,遊走在破碎的五髒六腑之間修複,聞悅疼痛緩解不少。
看她一副随時都會沒氣了的模樣,少湙大發慈悲背着她回去。
“你用的是禁術吧?”
考慮到背上的傷員,他慢悠悠走着,狀似不經意問。
“屁的禁術!”聞悅拔高音調反駁,不長記性又扯到傷口,疼得她直抽涼氣,“我這是家族秘術,秘術!你懂嗎?才不是什麼歪門邪道。”
少湙嗤笑,“我看也差不多,都不過是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的做法。”
“切,你懂什麼,懶得和你說。”
“你既然能引靈氣入體,轉化靈氣為己所用,何不修煉做一個真正的捉妖師?”
“少打聽我的事。”聞悅沒有攻擊力地警告,“再說了,我又不想當捉妖師,要不是回家沒路費了,我一開始就不會接這什麼鬼的懸賞。”
少湙沉默。
過了好半晌,他才開口,“其實你就算不用秘術,我也不會看着你被妖物所殺的。”
聞悅調整姿勢,偏頭把枕麻的半張臉移到個舒服位置,才道:“主要是不太相信你。”
少湙再次沉默。他們之間好像是不能心平氣和的聊天的。
“話說你真的叫聞悅嗎?”他突然開口。
這措不及防的話把聞悅問懵了,“千真萬确,比真金還真,我有必要在名字上騙你嗎!”
好氣,他們之間果然一點信任都沒有!
說到信任……
聞悅眯了眯眼,“等等,你今天說什麼幫我捉妖,好像隻是把我騙出來,然後我被挨了一頓揍然後灰頭土臉回去了吧。”
“騙?”少湙挑眉,語調上揚,“話可别亂說,你沒看出張老兒妖化了嗎?至于你挨揍受傷,這不是你自己實力不濟造成的嗎?”
“妖化?”
聞悅抓住關鍵詞,有些疑惑,,她一路走來碰到過不少捉妖師,有江湖散修,也有昆侖山精英弟子,還從未曾聽說過“妖化”這一說法,怪哉!
“就是他周圍有大妖生活,加之本就身體虧空,妖氣趁機侵入,一點一點蠶食占據他的身體,這個過程被稱之'妖化',最後變成正真的妖,受到大妖的控制,成為它的利爪。”
少湙懶洋洋解釋。
聞悅覺得腦子癢癢的,這半月籠罩在她腦海裡的迷霧似乎就要散開,她馬上能窺見裡面的真相。
就差一點,她就能撥開雲霧。
“一個大妖能妖化多少人?”聞悅斟酌着試探開口。
總感覺怪怪的,原來人是人,妖是妖,但人也可以變成妖。
換作以往她隻會覺得是說話人瘋了或故意嘩衆取寵,畢竟人與妖祟怎麼看怎麼不同,可如今事實擺在眼前她不得不相信。
“這要看妖的本事了。”少湙說道。
*
日漸西沉,天邊紅橙漸變流霞煞是好看,幾朵親熱環繞太陽的白雲也被染成淡淡的粉紅色。
燥意不減。
聞悅舒服靠在少湙背上,無聊撥弄他發間墜着的紅色尾羽。
街上一輛帶着張府标識的馬車駛過,她福至心靈,蓦地意識到什麼。
“少湙,客棧!”
少湙悠閑的神情一收,面色沉了下去,顯然也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