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悅對上他不達眼底的笑意,立馬心虛,氣勢萎了下去,“哎呀,我就開個玩笑,别這麼嚴肅嘛!怪吓人的。”
少湙不語,凝視着她。
聞悅被看得不自在,“我就一時沒反應過來,我保證以後絕對不亂說了,您是劍靈大人,能與你契約,哦不,與你同行那是我的榮幸。”
她就差舉手發誓,滿臉真摯誠懇,生怕他一個不開心給她掐死了。
少湙修長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面上作畫,也不表态。
“那個少湙你看哈,這妖祟作惡多端實在可惡,不一網打盡後患無窮啊,你知道還有妖物藏在哪裡嗎?”
聞悅堆着笑臉岔開話題,試圖轉移他的注意。
少湙手握拳抵在鼻尖,側着頭叫人看不清神情。
在看不見的地方他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他本來也隻打算吓一吓她,免得以後還是這樣口無遮攔。
見時機差不多了,他輕咳兩聲控制住表情,“妖物藏哪兒我怎麼會知道。”
“怎麼可能!”聞悅不信。
少湙好氣又好笑,“你愛信不信,我又不是無所不知的。”
好像也是哦。
“那你怎麼知道張老爺……”聞悅還是有點懷疑。
少湙眼含笑意看她一眼,手指輕敲着杯沿。
聞悅很有眼色給他空了的茶杯添滿。
“之前去張府那回我看見過那老東西,當時已經有妖化痕迹了。”少湙解釋。
“可是一般的捉妖師就能感知到妖物蹤迹啊。”你一個上古神劍還能探查不到嗎?
聞悅小聲嘀咕,不過後面那半句話沒敢說出來。
少湙哼笑一聲伸手敲她腦袋,“那你覺得為什麼捉妖師都是在某地發生妖祟傷人事件後才趕去捉妖。無論是誰要定位追蹤妖物都是靠辨别妖氣,如果妖物掩起氣息藏于暗處,是很難找到其藏身之所的,更何況梧城這次出現的妖祟明顯不是什麼低級妖。”
“所以再次好心提醒你早日離開梧城,免得最後惹禍上身。“
“我才不怕,不是還有神劍大人嘛,是吧。”聞悅嬉笑着沖她眨眨眼。
少湙正要開口,半掩的窗扇猛地被推開,碰撞在牆上發出“砰”地一聲巨響,吓了聞悅一激靈。
窗外狂風驟疏,高大樹木枝葉在風中搖曳不停,呼啦作響,還沒來得及收進屋内的衣物被卷入上空然後又被樹枝丫挂住。而天上聚集的烏雲壓得低低的,頗有黑雲壓城之境。
俨然暴風雨的前奏,這七月的天氣比小娃娃的臉還變幻莫測捉摸不透。
聞悅自覺去關好窗門,拿出火折子點上燭火。
唉,難搞哦。
外面風嘈雜吵鬧的聲音和悶悶的熱意讓她生出些許煩躁,開玩笑的心思蕩然無存。在少湙又要說出些讓她氣堵的話前,她搶先道:“你别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些什麼,我不愛聽你說些也煩,我們就此打住這個話題,我去休息算了。”
還沒等少湙叫住她,聞悅一陣風似跑到屏風後,仰頭倒在床上,手腳呈“大”字張開。
看着健步如飛的聞悅,少湙再次陷入沉思,所以,一個時辰前重傷站都站不穩非要他攙扶着的和這真的是同一個人麼,向來自信的少湙終于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
聞悅陷在柔軟的被褥裡,疲憊一掃而空,她現在思緒有點亂,幹脆放空大腦,眼神沒有聚焦地望向天花闆。
妖物是愈發猖狂了,之前還遮遮掩掩夜裡偷襲,如今已經光明正大的圍攻百姓住所,不能再等了。
她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梧城的消息傳出去沒有,都大半個月了還沒見宗門捉妖師前來捉妖,要再拖幾天恐怕梧城都被屠幹淨了。
唉,她歎氣,直覺告訴他梧城頻繁的妖祟事件肯定跟張府脫不了關系,但到現在為至還沒摸清對方的實力和底細,也不敢輕舉妄動,反而經過今天一事,少湙實力暴露,對方對他們肯定會有所防範了。
聞悅扯上被子蒙住頭,不管了,任憑他宋遠聲張老爺是什麼牛鬼蛇神,明天就去揭開他的真面目瞧個仔細。
反正有少湙在,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命懸一線躺上個十天半個月而已,死不了。
她不得不佩服自己心大,既不清楚對方實力,也不了解少湙實力,就敢把身家性命壓在少湙身上。
她下定決心,暗暗祈禱身上的傷能快點好,免得明天從氣勢上就輸了。
等離開梧城後,她一定避開妖物高發之地,再也不冒險了,然後指揮少湙出去幹苦工掙路費。
豔陽高照,她在放有冰塊解暑的屋内,吃着冰鎮西瓜斜斜躺在美人榻上,而少湙發間的紅繩抹額被汗水浸濕,他本就白的皮膚在光的折射下更顯吹彈可破,長袖被挽在肩膀上,露出精壯的手臂拉石磨,咬着唇向聞悅投來一個楚楚可憐的眼神……
一天精神高度緊繃,驟然松懈下來,聞悅不多時就沉沉睡去。
次日,聞悅還在睡夢中,外面的喧鬧聲将她吵醒,隔着窗戶,她覺得像是無數蚊蟲在耳邊的嗡鳴聲。
她蒙住頭翻了個身,嘴裡還不斷呓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