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淡,時辰已然不早。
含章殿的偏殿内,燭火搖曳着照亮了偌大的寝宮。
一重又一重的紗幔垂下,好似道道屏障隔絕了外面的窺探。
謝玉真在燭光之下看向面前的銅鏡,鏡中清晰地倒映出了她此刻的樣子。
烏黑的頭發被梳成飛仙髻,栀子花形狀的白玉簪插在發髻中間,珍珠小飾好似星星一樣點綴在發鬓上,一閃又一閃,泛起瑩潤的光澤。
再看那妝容就更是經過精心打扮一番了。
然而看着如此漂亮的模樣謝玉真的表情卻是一言難盡。
原因無他,昨日她剛被封了才人遷居含章殿偏殿,今天梁帝就讓人傳了話說晚上要過來。
驟然得此噩耗,即使謝玉真自認為自己一向是好脾氣,但此刻心裡都忍不住問候起梁帝的祖宗了。
這個花心又好色的梁帝他是不是有什麼大病啊,他見都沒見過她就封她做才人。
這符合邏輯嗎?
這當然不符合邏輯!
腦中思緒不斷,謝玉真心裡想着一會兒該如何應對梁帝,反正她絕對不會和他發生什麼關系。
裝病?
來了癸水?
犯了癔症?
就在謝玉真謀劃着接下來該如何做時,她的婢女挽荷走了過來。
“才人,陛下剛才派了人傳話,今夜宴請宗室晚上便不會再過來了。”
什麼?晚上不過來了!
得知此事,謝玉真頓時心花怒發,仿佛被天上掉的餡餅給砸中了。
太好了太好了!
本來還愁晚上該怎麼應對梁帝呢,現下他說不過來簡直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啊。
謝玉真心裡大喜,面上卻不顯。
看着她不說話沉默的樣子挽荷以為她難過,便安慰道:“才人不必憂慮,陛下今日召見臨川王等人一時興起便想與宗室衆人飲酒,并非是有意不來才人這裡的,日後才人定會得到陛下寵幸的。”
謝玉真心道,她日後也不想得到那什麼梁帝的寵幸。
其實以梁帝這龐大的後宮數量,隻要她最近不被梁帝注意到,想來不多時梁帝就會把她抛之腦後,根本忘了他的後宮中有她這号人物。
畢竟此時梁帝後宮中正式被冊封的嫔妃已經突破兩百大關,人一多了他記性就會不好,記性一不好了他就會想不起來她。
心裡稍微寬慰了些,聽到挽荷說梁帝宴請宗室,謝玉真就随口問道:“今夜陛下都宴請了哪些宗室?”
挽荷回想了一下,道:“先開始隻有臨川王和豫章王,但後來陛下把同輩的宗室基本上都叫來了,對了,還有徐大人也在。”
徐大人?
姓徐又與梁帝親厚的,難道是他?
謝玉真眸中閃過一道微光,問道:“可是徐安童徐大人?”
“正是。”
果然是他。
在原著中,徐安童乃是梁帝身邊一大佞臣,此人巧舌如簧極善谄媚逢迎,平日裡變着法兒地讨梁帝歡心,知梁帝好色不僅想出設立花鳥使為梁帝選美,自己還大肆搜羅民間美女獻上,甚至連有夫之婦都不放過。
他為人氣量狹小,且生性貪财,原著中李玄朔就是利用他這一特性給他賄以重金,令他做出了不少敗壞梁國朝綱之事。
不僅如此,徐安童還對男二号蕭淮做了許多陷害之事。
謝玉真想起原著中的劇情,梁帝的九叔武陵王蕭嶽最是看不慣徐安童這等奸佞小人,在朝堂上多次公然抨擊于他,甚至還上疏進言讓梁帝處死他以安社稷,徐安童對蕭嶽懷恨在心,準備暗中報複他。
蕭嶽是梁帝的親叔叔,畢竟是梁帝長輩,且在朝中有着不小的勢力,徐安童不能直接對他下手,于是就把壞心眼放在了他兒子的身上。
在一次宮宴上,武陵王蕭嶽的第四子華容縣公蕭淮進宮赴宴,徐安童在蕭淮的酒裡下了藥,趁着他離席醒酒的時候讓人把他引到一處宮室,并安排了一個宮女打算誣陷蕭淮對她欲行不軌。
若不是蕭淮定力強沒有真的對那宮女下手,蕭淮就完了,簡直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饒是如此,他也被梁帝斥責一頓,差點丢了爵位。
當然,這隻是蕭淮前期的一個小挫折罷了,後面他就越來越順風順水了。
謝玉真想了想現在的情景,梁帝設宮宴,參加宴席的是梁帝的同輩宗室,而且還有徐安童在。
天呐,不會這麼巧就是原著中的那一場宮宴吧?
謝玉真越想越覺得可能,她看向挽荷,“挽荷,今日的宴席華容縣公可有參加?”
挽荷想了想,道:“應該是參加了的,聽陛下身邊的吉總管說,除了義興郡公和秣陵縣公抱病未能赴宴,其餘陛下親近的同輩宗室都來了。”
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如同雪松一般的身影,謝玉真心裡立刻有了謀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