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入秋日,天微涼不似暑夏酷熱,禦花園裡新換了适時的菊花盆景,黃色紫色着實亮眼,帶有新意的綠菊也别有一番風味。
叢叢菊花昭示着秋天的來臨,禦花園裡酒香四溢,蕭憫擺下宴席,濃烈的酒香伴随着菊花的花香混雜出了一種醉人的清甜。
花中飲酒乃風雅之事,蕭憫素愛與人飲酒,以往也不是沒有在禦花園中設過宴,今日是私宴,隻邀請了與蕭憫平日最為親厚的宗室臨川王蕭覽和豫章王蕭子正。
“陛下,臣敬您一杯。”蕭覽舉起酒杯向蕭憫敬酒。
蕭憫舉杯示意然後飲下。
算算日子,蕭憫已經很久沒有設宴與他們一同飲酒了,這對于以前三天兩頭就叫他們進宮與自己飲酒的蕭憫來說屬實是有些不對勁。
蕭覽與蕭子正也發現了這個問題,陛下近來叫他們進宮的次數都少了很多,也很久沒有與他們一起飲酒了。
而且即便是今日設宴他也似乎不是很高興,以往每有宴席,無論是群臣大宴還是私下小宴,他總會開懷暢飲很是高興。
可今日,蕭覽和蕭子正發覺他并未很是欣喜,甚至于他隐隐皺眉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
飲酒已無法令他高興了,亦或者說他現在心裡想着令他煩惱的事情以至于心情不愉。
蕭覽想了想,近日朝堂中似乎也沒發生什麼能令陛下發愁的大事。
蕭子正和他一個想法,不過蕭子正沒有隻想到近來,他往前想了想,陛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沒有再叫他們進宮與他一起飲酒,好像是從長沙王叛亂的消息被傳回來以後,從那以後陛下就減少了讓他們進宮的次數,即便進宮也隻是商議政事不再尋歡作樂或是飲酒。
難道陛下還在為長沙王叛亂的事情憂愁?
雖然蕭子正覺着憂國憂民不太符合蕭憫往日的作風,但不排除這個可能,即便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很久。
蕭子正在朝中擔任五兵尚書,他想了想昨夜接收到的前線最新戰報,道:“陛下,華容縣公蕭淮奔赴前線作戰,前線戰勢良好,目前已經有效遏制住了長沙王的進攻趨勢,想來長沙王造反一事已不用太過擔心。”
“哦。”蕭憫淡淡地應了一聲,對于蕭子正說的事他其實并不怎麼關心。
蕭子正疑惑不解,難道他猜錯了,陛下并不是為長沙王造反一事憂愁?
可如果不是因為長沙王造反一事那是因為什麼?
蕭憫現在确實有一點愁緒,不過不是因為長沙王造反一事,更不是因為什麼其他的朝堂大事,他向來不太關注這些,除非是那種十萬火急火燒眉毛的軍國大事,不然他一般都不太在乎,令他憂愁的是一個人,謝玉真。
他好些時候都沒有去她那裡了,心裡實在想念得緊,然而越是想念他就越不知該如何對待她。
他時常想起她笑着揚起馬鞭子的動作,妍麗又有狠辣勁的她實在是令他難以忘懷,若以他以往的性子,喜歡什麼直接得到便好,想去哪裡直接過去就好,然而這一次面對她,他卻罕見的産生了退意。
他潛意識地認為,他不能用以往的那些荒唐作法對待她,她似乎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對他産生了極大的影響,他素來不喜思考,做事全憑感覺,可面對她,他卻不能不思考,也不能無所顧忌。
蕭覽和蕭子正對視一眼,他們二人都發覺到了蕭憫的異常。
蕭覽直接問道:“陛下可是有心事?”
蕭憫點了點頭,道:“确實有一件事困擾了朕很久,朕今日叫你們二人前來也是想聽聽你們的看法。”
“陛下請講。”
蕭憫回想起謝玉真,緩緩開口,“朕以往做事全憑心意絲毫不會顧忌他人的想法,想得到什麼便要得到什麼,即便是天下少有的奇珍異寶朕也不會對它感興趣太久,可近來朕得一珍寶,為這珍寶朕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朕恨不得日日将她放于眼前觀賞,朕無法抗拒她對朕的吸引,但正是因為朕有了這種想法朕才萌生退意,因為朕以前從未如此過,你們說朕是怎麼了,還有,朕該如何對這珍寶?”
蕭覽和蕭子正聽了蕭憫的話以後心裡掀起驚濤駭浪,怪事,為珍寶輾轉反側夜不能寐這樣的話竟然能從他的嘴裡說出來?
蕭子正擡頭看了看太陽,太陽沒有從西邊出來還是在東邊,那陛下今日怎麼說出了這樣的話,這也太不符合他平日的作風了。
蕭覽驚訝之餘心裡又産生了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珍寶才能令一向隻追尋新鮮刺激的陛下這麼久都無法抗拒吸引。
蕭憫見蕭覽和蕭子正好半天不說話,便皺了皺眉,道:“你們都不知道嗎?”
蕭覽趕緊回過神來,沒有繼續多想,“陛下,臣思索片刻認為陛下定是對這珍寶極其珍愛。”
“極其珍愛?”
蕭覽繼續道:“是的,陛下,臣幼時父王曾送予臣一匹琉璃打造的小馬,臣對這琉璃小馬極其珍愛,恨不得日日帶在身上,無論用膳還是就寝都要把它放在身邊,若不是極其珍愛又怎會對它如此呢?”
蕭子正也道:“是啊,陛下,人對于極其珍愛之物是絕對不允許他人觊觎的,臨川王對于琉璃小馬便是如此,記得幼時我二人一起玩耍,臨川王就連碰都不讓我一下他那琉璃小馬,敢問陛下對這珍寶可允許他人觊觎,若是臣鬥膽向陛下懇請賜予臣這珍寶,陛下可會生氣?”
什麼?
把她賜給他?!!
一聽蕭子正這句話,蕭憫頓時就怒了,火冒三丈,謝玉真雪膚花貌的臉出現在蕭憫腦海裡,他怎能把她賜予他?!!
蕭憫重重一拍案幾,“啪”地一聲響起,緊接着酒杯翻倒。
“豫章王你好大的膽子!”
蕭憫臉色陰沉,已是臨走于暴怒的邊緣,好似快要噴發的火山,怒焰高漲。
蕭子正趕緊從席位上出來跪下,“臣一時失言還望陛下恕罪。”
“哼!”
任憑他跪着蕭憫也不叫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