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溯一晚上沒睡好，主要原因還是頭上挂着的呼叫器，差不多1-2個小時就要響一次，内容都差不太多，13床血壓有點高，28床說石膏打得不舒服，33床想開點止痛藥……江清淮人還怪好的，一晚上大概起來了6次左右，硬是沒開口喊自己，第7次脫掉白大褂躺床上時江溯忍不住問他，“你為什麼不直接穿着睡？”

“你知不知道白大褂有多髒。”江清淮把被子撈着蓋在自己腿的位置，枕在枕頭上休息，眼看着就要天亮了，“為什麼沒睡覺？”

“我也要能睡得着吧…”江溯側了側身子，這床比寝室的還難睡，一個晚上全身都快散架了。

“江少爺還是太金貴了點，早知道不讓你睡了。”江清淮眼皮都沒擡一下，應該是太困了，嗓子啞啞的，“跟我去換藥多好。”

還想再說些什麼，江溯聽見對面傳來平穩的呼吸聲，江清淮睡着了。

“33床疼得厲害，開了藥，28床的石膏我給他松了些，下次别綁這麼緊。”交班時江溯站在他旁邊，看他精神氣十足的給同事交代病人情況，還真是神人……昨晚起夜的難道不是江清淮？

“江溯，昨晚怎麼樣？忙嗎？”跟宋老師的那位同學開完會就跑過來問自己情況，“今天我值班，能睡幾個小時？”

“我一覺睡到天亮，什麼都不知道。”江溯看他緊張兮兮的樣子，拍了拍肩安慰他，“老師一般不會叫你起夜的，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們可以下夜班嗎？”

大部分醫院是這樣的，值夜班的醫生處理完手上的事情可以下班回去休息，俗稱“下夜班”，江溯聳聳肩表示不清楚，走到江清淮旁邊也不好開口問，他正在電腦上翻閱檢驗結果。

“查房。”江清淮将一堆x光遞給他，起身往門外走，江溯也隻好跟上。

江清淮每到一個床都會朝自己伸手，這人居然一個人管了這個科室快一半的病人，江溯需要看清楚袋子上的床号再拿出來遞給他，手忙腳亂的把袋子全抱在身上，看着有些滑稽。

“江醫生，這是新來的小助手嗎？”10床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病人，看着也就還在讀高中，眼睛亮晶晶的問道。

“這位也是江醫生，來科室學習的。”江清淮轉頭看了看江溯，又給病人囑咐，“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記得回去不要落地，等着過來複查。”

“哇是不是姓江的醫生都這麼帥啊！！真的好養眼……我可以申請多留幾天院嗎？感覺我的腿還需要再觀察觀察….”說出來的語氣特别誇張，同病房的好幾個病人都把目光落在了他倆身上。

這女生确實也沒說錯，兩位年輕的醫生身高都在180以上，穿着白大褂走進來像帶着風，江醫生優雅又專業，溫潤狹長的眉眼有股惑人的味道，新來的這位江醫生雖然不怎麼愛說話，臉色臭臭的五官卻還是帥得不行，兩人給醫院裡沉悶的環境帶來好些生氣。

“急診留觀室還有好幾個病人守着你這張床呢。”江清淮笑了笑，溫柔的說，“回去好好休息。”

“好吧好吧好吧，那複查的時候見！江醫生。”

“江老師還真是男女通吃。”出病房時江溯調侃道。

“15床馬上到了，片子準備好沒？”江清淮步子很快，隻轉頭對他翻了下眼皮，“别一會又像雜技團的一樣在那抛塑料袋。”

“是要見到那個小男生了，怕我表現不好嗎？”江清淮嘴毒得厲害，江溯也不顧什麼師生禮儀，不客氣的怼回去。

“他确實比你可愛些。”江清淮表情淡淡的，江溯看他一進病房就立刻換上溫柔醫生的嘴臉，覺得這人不去演戲還真是可惜了。

“江醫生。”走到床旁楊爍這小子就甜甜的喊江清淮的名字，今天看着比昨天狀态好一些，江溯發現這人好像還把自己亂糟糟的頭發打理了一下，乖乖的坐在床上看着江清淮。

“今天還痛嗎？”楊爍搖搖頭說好些了。

江清淮接過江溯手裡的片子，舉起就着窗戶透進來的光線看，“斷端的位置挺好的，沒有錯位得太嚴重，手術後應該會恢複得不錯。”江溯聽他這樣說也來了點興趣，跟着湊過去看怎麼個挺好法。

江清淮見他還有點求知欲，“這個位置，基本沒怎麼移位。”偏過頭去指給他看時沒想到這人湊這麼近，兩人的臉頰幾乎貼着蹭了一下。

“……”江溯立刻往後退了一步，逆光隻能看清江清淮的輪廓，還有長長的睫毛。

“看到了嗎？”江清淮沒什麼反應，晃了晃手裡的片子又繼續當江老師。

“看到了。”江溯覺得自己很奇怪，明明是兩個大男人，怎麼還怪難為情的。

一整圈房查下來已經快十點了，江清淮在身上摸了摸，想起飯卡好像昨天給了這小子，“去給我弄點早飯。”

“哦，你飯卡還在我這。”江溯從兜裡掏出來看了看，“一會上來還你。”

“你收着吧。”江清淮朝他眨眼，“在誰手上誰管飯。”

“…………”江溯懶得和他扯，隻想趕緊做完這些事回寝室睡一覺。

“你的。”江溯将打包好的粥和包子放他桌上，問他，“我可以下班了嗎江老師？”

“我們科室沒有下夜班的說法。”江清淮喝了一口粥，擡頭看他，“跟着我更沒有。”

“可我沒有辦法繼續上班，我很困。”江溯覺得自己火又上來了，憋了半天才說了這句。

“昨晚你起過一次夜嗎？你們小男生打遊戲怎麼不嫌累了。”

“你不就比我大五歲嗎？小男生小男生的張口就來，昨晚沒睡着怪誰啊？！開門關門也不知道小聲點，人都要被你吓死。”江溯本來就沒休息好，還要接受他的教育實在難受，說出來的話也難聽了些。

“醫教科在隔壁那棟的五樓。”江清淮懶得跟他啰嗦，喝了幾口粥又把蓋子給蓋上了。

“什麼意思？”

“自己去申請換老師，我教不了你。”

“換就換誰怕誰啊，先替那個要接替我的同學默哀三秒！！”江溯氣得不行，脫了白大褂又頭也不回的走了。

“……………”江清淮其實也困，這下倒是真給自己氣精神了，沒再多想又開了電腦寫病程記錄。

“江溯！！”江溯氣沖沖的走到電梯口，被同科室的同學給喊住了。

江溯記得他是骨專2班的，一邊扶眼鏡一邊快步往自己這邊走。

“你要回學校嗎？”那男生問他。

“回去睡會，昨晚沒休息好。”

“我聽說江老師下午有台手術，你會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