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宋述驚慌的話語在身後響起。
荀定勾了勾唇,他知道宋述肯定會叫住他。他故意在原地站定,微微側過頭,将唇角崩得平直,一副若是不滿意了,就随時準備走的樣子。
宋述腳步匆匆地往前趕了幾步,語調艱澀:“我,我都告訴你。你想知道什麼都可以。”
荀定莫名從話語中聽出一絲哀求,有些心軟了。但紫微星現世可是未來上百年的大事,他不能任由這點心軟瘋長,導緻壞了大事。
但他的語氣還是軟了下來,對宋述低聲說:“回房間說吧。”
兩人前後腳走出練武草場,宋述緊緊跟在荀定身後,從側後方一直打量着荀定的臉色,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一步以上的差距,擔心惹得荀定更加生氣。
回到知府府,關上東廂房門,荀定回過頭對上宋述的眼睛,眼裡盛滿着濕漉漉的懇求,荀定有種錯覺,好像在他面前的不是那個威風凜凜的統領,而是被他撿回來又弄丢的大狗。
“宋恪之,你一一講清楚,不許哄騙我。”荀定故意撇開眼,硬着心腸冷聲道。
宋述抖了抖身子,有些可憐巴巴地開口:“我不是故意瞞着你的,隻是這件事知道了對你有害無益。”
“但是現在的局勢風雲萬變,我實在沒有理由再瞞着你,但是一直找不到機會和你坦白。”
“我的養母其實是先帝時期皇貴妃的貼身侍女,我其實是皇貴妃生下的十一皇子,當年宮裡局勢複雜,皇後獨攬大權,所以生下我後,母親母族想辦法将我調換出來,沒想到就在我出宮後不久,母親死于非命,母族也被打壓沒落,所以養母偷偷帶我逃到了知春城。”
十一皇子!荀定心下一驚,雖然知道宋述身份有可能十分特殊,但是皇子的身份是他沒有預料到的,這,這實在是驚天秘聞,宋述就這麼将這樁密辛說于他聽。
荀定沉默一會後,低啞着開口:“你就這麼信任我,你可知道,這樣的秘密一旦暴露,你就是衆人争搶的對象,那些妄圖奪權的知府會為了争奪你大打出手,畢竟一個沒有勢力支撐的皇子是最好用的招牌。”
宋述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荀定,眼裡滿是依戀:“沒關系。小公子想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就算是當一顆走向死亡的棋子。”
“你……”荀定難得啞口,不知道該怎麼勸他,既然是皇子,那麼紫微星命格也别無他選了,畢竟這樣的身份都不是紫微星命格的話,就沒有誰配得上是了。
但他既然是紫微星,怎麼這麼毫無警惕性,他們認識的時間算不上長,隻是相處過一段時間,怎麼就認定他值得信任了,這樣的性子,就算被賣了是不是也要幫他數錢啊。
荀定有些郁悶,用手戳着宋述的腦袋:“宋恪之啊宋恪之,你怎麼這麼天真,說不定下一刻,我就會向全天下昭告你的身份,然後利用你的身份去和那些知府談判,自己坐收漁翁之利,你會被我吃得連骨頭都不剩的。”
宋述被戳得腦門上出現紅紅的印子,眼睛卻依然亮晶晶的:“我如果對小公子有價值,也是我的榮幸。”
荀定實在沒脾氣了,算了,至少宋述還算信任他,那他隻能多看着點宋述,免得他被别人哄騙去了。
消氣後,看着宋述腦門上的紅印,荀定有些愧疚,伸出手幫他揉了揉,同時溫聲說道:“聽說皇貴妃母族與趙知府素有交情,也難怪他察覺到你的身份,還對你的身世守口如瓶,連我外祖都毫不知情。”
宋述被腦門上溫潤的手指攝去了心神,有些飄飄忽忽的,心神都随着手指來回打圈,耳邊還萦繞着小公子溫溫柔柔的聲音,隻覺得自己恨不得長久停留在這一刻。
察覺到荀定收回手,宋述還有點依依不舍地盯着那抹白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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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知道宋述的身世秘密,荀定也能笃定趙忱大概就是那顆輔佐的将星,這麼一想,對方憨厚的性格也确實适合,沒有什麼心機但是上場打仗卻是一把好手,是将領的最佳人選。
荀定心下有了成算,但沒有盲目打探其餘二人的想法,畢竟亂世未至,現在談論逐鹿天下實在為時過早,況且……荀定想到趙忱父子二人如出一轍的安定性子,想來他們是不希望世道亂起來的。
畢竟世道一旦亂起來,遭殃的反而是那些平頭百姓,戰争時期,别說吃飽飯了,就連平安活着有時候也是一種奢望。而一旦失去法律的約束,就連好人有時也不得不變壞了。
故而荀定按下心神,隻是在觀測星象時偶爾看到錯亂的時運星,還是會嗟歎。就算再怎麼不期待戰争,也是命運寫好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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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荀定觀測到時運星越來越偏離軌道,他也越來越沉默,有時隻是枯坐在房裡一整天,盯着前一晚觀測到的星象圖緊鎖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