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夥計反應過來,欲要阻止,又見總管也在,問幾人在做何事。
“小哥,你家的螃蟹也是今日運到的嗎?我瞧着真是新鮮。”趴在水箱邊,她指着問。
“那是,蟹行會專挑出最好的蟹裝進甲等的水箱,自是與旁的品質不同。”
“啊?那我可是被騙了呀,我家買的也是甲等的螃蟹,怎會是這樣的…”指着自家的螃蟹,故作可憐的,看看小夥計,又看看廖總管,“總管你瞧瞧,碼頭人多眼雜,您手底下不該真是這般疏忽,接連發生這樣的事吧。”
鼻子裡長出一口氣,廖總管不想再聽了,兩手一揮:“行行行,我同你去找蟹行的人。”
“小娘子這真是不巧啊,這甲等的蟹都已送走了,天不亮時蟹便到了,京城這樣多的正店、這麼多的貴人,我們也不能保證每一隻螃蟹都是上好的嘛,這樣,為了彌補,我們給你們退兩成定金可好?”
那人忙着指揮衆人搬運,壓根沒搭理他們。
廖總管開口了:诶诶,人滿庭芳可是正兒八經的訂了十箱,你怎麼這般敷衍呢。”
這人聽到此聲才轉身來,眼前這小丫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哦,這樣啊,你們滿庭芳都是女人當家,不懂也是正常的。總管,我們不是不給您面子,是當真沒有别的蟹了,這蟹也是人挑的,都挑的是最好的,莫信了這小丫頭的胡話。”
廖總管拍拍她,表示自己已經幫過了,的确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你說蟹是單獨挑選後裝箱的,那水箱中的東西也是你們放的?這些可是會…”
不等她說完,這人便打斷了:“小娘子,莫要信口雌黃,碼頭上往來頻繁,你們自己不派人盯着,休怪是我蟹行的人動了手腳,若想明年還有螃蟹,便快些回去吧,你們掌櫃可還等着呢。”
“是呀,小娘子,不要誤了酒樓開宴的時辰咯。”廖總管也在一旁相勸。
自己頭回與這些泥鳅打交道,哪裡會事事順着她的意。
“那便不能以甲等的價格收錢!除了退兩成定金外還應少一檔的價格收我們才是。”
“哪有這樣的道理?你簽字畫押的是甲等十箱,我送的也是甲等十箱,讓你二成已是不做盈利了,今日你要便帶走,不要便把十箱蟹都留下。”
樓裡夥計小聲勸道:“小棠,一直都是這樣的,先回去吧。”
她咽不下這口氣,又争不赢幾人沆瀣一氣,惡狠狠地瞪了他們,記住了幾人的臉嘴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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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側門帶着蟹回到樓中,三叔瞧着這人興高采烈的出門,氣鼓鼓的回來,放下菜刀,一瘸一拐地跑過來問她:
“怎麼了小棠?可是出了什麼問題?”
搬了蟹箱放在院内,她揭開箱蓋:“蟹行的人就是欺負我們,分明有好的螃蟹,故意搭着配給我們,還叫人往裡面放東西。”
一邊說着話,手裡不停的挑着最鬧騰的蟹,裝進一旁的水盆,得快些瞧瞧還有沒有别的毛病,莫要又叫一隻病螃蟹壞了整箱水才是。
“唉,這樣遠運來總會有壞的吧,你也不能叫人全挑了好的給我們,若剩的都為壞的螃蟹,不就不夠他賣給旁的店了麼?從前高廚子也是這樣做的,我叫阿福來幫你,照你的法子養一段時日,該是可以救回來一些吧?”
自己原先隻會刷蟹和簡單的淨水,這次加上碼頭那位大哥給的方子快些試試。她記得母親從前說過,遇到這樣的蟹是可以養回來的,隻是覺得蟹行高價将一般的螃蟹賣給他們了,心裡過意不去。
若是能進宮向高廚子也讨教幾分就好了。
不過眼下最要緊的…似乎是晚上誇下的口。真如那位大哥所言,被放了東西的該是隻有一兩箱,現下快些把好的螃蟹挑出來養着吧。
與阿福二人忙前忙後的,轉眼就到了晚間。
盛景行和陸伯之二人在雅間聽着曲兒等着上菜。
華燈初上,樓内比白日更加熱鬧,彈曲兒的娘子,唱戲的伶人,伴着晚風拂過樓宇懸挂的銀鈴佩環,雜着桌間觥籌交錯的推杯換盞,叫人忘卻了白日的疲憊與煩惱。
與幾人端着菜步入雅間,她正要一一介紹。盛景行揮手屏退了旁人,隻有他三人留在屋中。
“小娘子請坐。”檀木桌下恰有三張椅子,倒像是專程等着一人。
“這、這怕是不合禮數。”雖是平日不拘小節慣了,對于什麼禮儀,還是在話本裡見過一二。
陸伯之撐着頭,用扇子指着空位:“我們殿下不講究這套的,你坐便是。”
有些拘謹地落座,她看向那人狹長的眼睛。
“殿下,所謂何事呀?”
“聽說你懂些民間的方子,可以治這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