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亦如往日一般熱鬧,街邊小販熱情叫賣,帶着洋溢的笑容,招呼過往的路人。
楚淮路過一家賣臭豆腐的小攤,濃郁的味道直入鼻腔,倒是讓恍恍惚惚的她回了神兒。見她停下腳步,小販笑盈盈地道:“姑娘,來一份兒臭豆腐嘗嘗,我家臭豆腐聞着臭吃着可香咧!”
楚淮的手已經摸到錢袋上,又忽然改變主意,向前走去。那小販不死心地叫了兩聲姑娘。走出幾步,忽然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
“不是想吃嗎,為什麼又不吃了?”
楚淮轉過頭,看見裴钰站在身後,他手裡捧着用油紙包着的臭豆腐,伸手遞到她跟前。
“今天我請客!”
楚淮一連吃了幾塊臭豆腐,美食多少帶了幾分撫慰,掃卻了不開心。兩人在路上邊走邊吃,隻是吃的隻有楚淮一個人,裴钰手裡還捧着一份,卻一口沒動。
楚淮嘴裡嚼着臭豆腐,含糊道:“你怎麼不吃啊?”
裴钰露出嫌棄的表情:“太臭!”
“那你還買兩份!”
“給你買的。吃完一份如果還不開心,這不是還有第二份嘛。”
“你怎麼知道我不……”楚淮這句話沒說完,立刻意識到什麼,狠狠瞪他一眼,“你跟蹤我!”
裴钰笑眯眯道:“陸府賞菊宴别具一格,我也隻是去長長見識。”
信他個鬼!楚淮哼了一聲。不過轉念一想,那剛才一幕他豈不是全看見了?瞬間神色又萎靡下來:“那我今天是不是很丢人啊……大家都有一技之長,就我沒有。陸老夫人讓我上去的時候,我什麼也不會,簡直太尴尬了。就連時歧說他會幫我找個琴師練琴。其實練練琴,也挺好的嘛,陶冶情操,又能學東西。就是我太笨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學得會,如果……”
楚淮邊走邊絮絮叨叨,已然沒有留意裴钰什麼時候停下了腳步。她還自顧自地說着,忽然便聽到裴钰喚她。
“楚淮!”
平日裡,裴钰叫她要麼輕柔的喚這兩個字,要麼打趣似的喚她掌櫃的,這麼全名全姓,底氣十足的喚她,還是頭一回。
楚淮茫然轉頭看他,裴钰臉色是她從未見過的嚴肅神情,總之不對勁。她本想像往常一樣,打個哈哈輕松化解一下他的情緒,肉皮才扯了扯。裴钰已經開口:“以前的你可從不會這樣。你為了陸時歧變成這樣,真的是你想要的?”
笑容僵硬在楚淮臉上。
裴钰續道:“你不是最怕麻煩的嗎?”
不錯,楚淮最怕的就是麻煩,即便如此,她還是去學了繁瑣的規矩。想着要在陸老夫人面前好好表現一下,讓她喜歡自己。所以即便繁瑣,她也忍了。但是似乎事與願違,她好像越努力想要讨陸老夫人喜歡,結果就越糟糕。
她明明十分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如今像是進入了一個怪圈,她變得有點不像她自己了。意識到這一點,楚淮忽然愣住了。
裴钰向她走來,停在身前。他很高,要微微仰着頭,才能對上他的眼睛:“同我在一起就不會很麻煩。”
裴钰瞧着她的眼神,明亮異常,晃得人眼花。卻不及他剛才的話,将楚淮震驚得大腦一片空白,楚淮磕磕巴巴地道:“你……我……”結巴半天,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裴钰又向前一步:“陸時歧目光短淺,隻看得到插在瓶中嬌養着的花,看不到野花也有蓬勃的生命力。把野花的枝葉剪掉,放在瓶子裡,隻會讓它枯萎。”他又進一步,“我不會讓你做不喜歡的事情。你做自己就很好,我喜歡的也是最原本的你,什麼都不用改變。”
他前一番話說的委婉朦胧,她尚且還能糊弄過去。後面他就說得直得不能再直,白得不能再白,反倒讓她倒是不知道如何應對了,大腦急速地運轉着。
裴钰低頭看着她,似再等待她一個答複。他深知楚淮的性子,若不給她逼到角落,她定然見縫就鑽,見空就跑,遂直接開口問了:“你呢,你是怎麼想的。”
楚淮揚起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決定裝傻到底:“啊!我知道了!你是見我不高興,所以跟我開玩笑的對吧?哈哈哈哈哈,有被笑到!有被笑到!現在也開心了不少,多謝你啊,裴钰!”
末了,還拍了拍裴钰的肩膀,而後飛快地離開了,身形之快,裴钰一把沒有撈住。眼瞅着她已經鑽進人群,逃似的離開。
裴钰收回了手:“下次可不會讓你這麼輕易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