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絲舒爽,眼底卻閃着幾分促狹的調皮。
“他能應付。”秦逸輕描淡寫,唇角卻彎出一個幾不可見的、小幅度的笑,陽光透過濃密的樹葉縫隙,在他線條分明的臉上投下斑駁跳躍的光影,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颌線,溫柔得有些不可思議。
“那你呢?要是你被小粉絲圍住了,你也能應付自如嗎?”伊然歪着頭看他,目光清亮,話語雖帶着玩笑的成分,心卻像被投入了石子的小湖,一圈圈地蕩漾開來,跳得飛快。
秦逸聞言,微微頓了頓,目光不着痕迹地移開她的眼,落在遠處喧鬧的籃球場上,聲音似乎比剛才低了一些:“一般會直接走掉吧……但如果遇到個别特别情況,就——特别對待。”
他最後幾個字的聲音漸弱,眼神有些飄忽,像是試圖掩飾那句不小心說出口的“特别”,又像是在回憶某種具體的“特别情況”。
陽光灑在他線條漂亮的耳廓上,那平日裡略顯白皙的皮膚,此刻竟微微泛起一層薄紅。
“特别情況?什麼算是特别情況?”伊然立刻追問,眼神亮晶晶的,像藏不住秘密的小星星,充滿了好奇和某種隐秘的期待。
站在一旁的曉珠和薇薇不動聲色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然的笑意,默契地勾起嘴角。
“哎呀,我們去小賣部幫你看看你那個鵬飛哥到底怎麼樣了啊,你們倆慢慢聊,慢慢聊~”兩人心照不宣地擠眉弄眼,飛快地丢下這句話,便笑得像兩隻偷到雞的小狐狸,手拉手地跑遠了。
濃密的樹蔭下,瞬間隻剩下他們兩人。風穿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輕響,樹影在地面輕輕搖晃,陽光細碎斑駁地灑在他們腳邊,像一幅安靜而美好的夏日油畫。
伊然依舊擡着頭看着秦逸,心跳在耳邊“咚咚咚”地亂撞,眼睛卻因為他的話而笑得彎成了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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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時間,教學樓前來來往往的學生漸漸多了起來,喧鬧聲此起彼伏。兩人并肩走回教學樓,伊然越來越清晰地感受到那些從四面八方投來的、毫不掩飾的視線——好奇的,猜測的,驚訝的,甚至還有一些夾雜着難以名狀意味的竊竊私語。
她感覺自己心頭泛起一絲淡淡的恐慌,腳步也不自覺地逐漸放慢,終于和身旁的秦逸拉開了一個步子的距離。
她微微低下頭,聲音也放輕了許多:“那些人……好像都在看着我們……肯定又要指指點點了。”
秦逸聞言,回頭看她,眼神沉靜如水。他停下腳步,轉過身,在伊然微訝的目光中,伸手,輕輕地、卻不容置喙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幹燥而溫暖,帶着少年特有的熱度,穩穩地包裹住她微涼的肌膚。
“伊然,走啊。”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道無形的結界,瞬間隔絕了周圍一切嘈雜的議論和窺探的目光。
伊然愣了一下,下意識地低頭看着他骨節分明的手指覆蓋在自己手腕上的樣子,一股奇異的熱流從相觸的地方迅速蔓延至全身。她沒有再掙紮,也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順從地跟上了他的腳步,任由他牽着自己,穿過那些或驚訝或探究的目光,一步步往前走。
她聽見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每一下都像是要跳出喉嚨,卻又奇異地,舍不得放開那份引領着她的溫度和力量。
風輕輕卷起她額前的碎發,遠處操場上傳來籃球撞擊地面的「咚、咚」聲,那沉悶而富有節奏的聲響,此刻竟與她心跳的頻率奇妙地重合了。秦逸的手掌覆上來時,她聞到他手腕内側若有似無的、極其熟悉的藍月亮洗衣液清香——那是她上周在他家午睡時,蓋過的那床被子上,陽光曬過後的味道。
“他們兩個……什麼情況啊?”
“天呐,秦逸居然拉着林伊然的手诶!”
“林伊然不是和鵬飛走得比較近的嗎?”
“我不信……我的男神……”
樓上傳來斷斷續續、若有似無的議論聲,像水面投下的石子激起的波紋,一圈圈蕩開。但在此刻,伊然卻仿佛什麼也聽不見了。
她的世界裡,隻剩下秦逸腳步的沉穩節奏,和他手心傳遞過來的、令人安心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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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走到教學樓樓梯口人少的地方,秦逸才緩緩松開她的手,動作輕得像怕驚動了午後休憩的風。手腕上那份溫度驟然離開的瞬間,她卻感覺那份滾燙的觸感還牢牢地、霸道地停留在皮膚上,像某種悸動被悄悄地、深刻地印刻了下來。
“晚上回來晚自習嗎?”秦逸忽然開口問,語氣依舊是他慣有的平淡,眼神卻比平時更專注,也更認真了幾分。
“啊?回來!回來見你!”她的嘴角控制不住地高高揚起,聲音裡藏着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甜絲絲的期待。
他們靜靜地站在樓道口的光影裡,彼此對視了一眼。目光交彙的短短幾秒,像空氣裡忽然落了一顆融化不開的糖。
那短暫的對視,卻仿佛勝過了萬語千言。
風穿過走廊盡頭半開的窗戶,将窗台上不知哪個班級養的風鈴吹得叮咚作響,清脆的鈴音如同此刻她心底雀躍的音符。秦逸校服衣袖上沾染的陽光碎片,仿佛也随着他的動作,被輕輕抖落在她的掌心。
原來心動不是遙不可及的模糊天氣,而是當他笑的時候,他漆黑的瞳孔裡倒映着的、那個踮起腳尖就仿佛能夠碰觸到的,獨屬于自己的,朗朗晴天。
——
伊然日記小結:
2005-05-09
你笑的時候,陽光有了方向。
我藏在風裡,看你眉眼生光,
然後偷偷記下一句天氣預報:
晴轉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