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歡的指甲在黴斑斑駁的牆面上刮下第三道刻痕時,地牢深處傳來鐵鍊拖曳的悶響。晨光從氣窗斜射而入,照見昨日捏碎的飯團在牆角析出的鹽晶——這是她暗中收集的腌菜鹽,混着唾液竟在磚縫蝕出個"漕"字。
"丫頭,接飯。"獨眼獄卒的陶碗擲在地上,馊米間蠕動着白蛆。沈清歡的銀簪刺入米粒,簪頭突然觸到硬物——半截魚骨雕成的鑰匙,齒紋與花魁鬥菜那夜的玉帶鈎分毫不差。
她将黴米泡在積水裡,米粒遇水膨脹後浮出油星:"今日的牢飯,倒是舍得放油。"指尖撚起油星細看,竟是運河貨船專用的桐油,混着赤箭麥的腥氣。
"新來的廚子手抖。"隔壁老囚忽然開口,缺齒的嘴漏着風,"這油啊...咳咳...燒過三皇子封地的竈..."他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摳住栅欄,指甲縫裡嵌着的鹽晶簌簌而落。
沈清歡的囚衣浸入馊水,布料遇潮顯出暗紋。就着氣窗微光細看,竟是半幅冰窖暗道圖,缺失處恰是蘇記糧倉方位。她将魚骨鑰匙按在圖紋缺口,牆根鼠洞突然竄出隻灰鼠,叼着片帶血的賬簿殘頁。
子夜更鼓傳來時,沈清歡用銀簪在腐木床闆上刻下九宮格。黴斑在格間遊走,漸漸凝成徐禦廚的獨門腌漬法。她按古法調配馊飯,摻入鹽晶與鼠洞扒出的野草,竟釀出祛毒的酸漿。
"明日加餐!"獄卒的呼喝驚飛梁間蝙蝠。沈清歡看着新送來的雜糧餅,掰開的裂縫裡塞着蠟丸。指尖碾碎蠟封,半張漕運司批文裹着牡丹花粉滑落——正是紅绡姑娘慣用的胭脂印。
五更雞鳴,地牢突然湧入刺鼻藥香。沈清歡将酸漿潑向鐵窗,蝕穿的鐵鏽裡露出張蒼老面孔——竟是徐宅修繕時的瓦匠老王。他龜裂的掌心貼着窗棂,掌紋間嵌着赤箭麥粉:"三日後漕運司查獄,姑娘切記讨碗鳝魚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