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小友，你認識葉開？”

方才臉上還挂着笑意的梅疏影立刻嘴角下撇。但他的表情不像不高興，更像是在糾結什麼。随後他又展了眉，露出一個促狹的笑來。

“香帥，在回答你這個問題前，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他開口道。

楚留香挑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不知香帥芳齡幾何？”

得虧楚留香沒有正在飲酒，不然他恐怕就不是咳嗽，而是一口酒噴出去了。

“你還真是……平日怎麼沒見你這樣亂講話。”

對此梅疏影的回答是對楚留香眨了眨眼睛。

“我不記年齡生辰，不過約莫今年應是三十六七了。”楚留香答道。

梅疏影微微颔首，随後笑道：“這就對了，我今年已三十有四，過了年關便三十五了，香帥喊我‘小友’不合适吧？”

瞧着梅疏影那年輕又俊美的容顔，楚留香不得不承認，在外表年齡上面，還是眼前人更勝一籌。那張臉怎麼看都不過二十五六的樣子。

“那你希望我怎麼稱呼呢？”楚留香想了想對方年齡，确實覺得喊小友有些不妥了。

“子清。疏影橫斜水清淺的清。這是我的表字。香帥不如喊這個？”梅疏影将早早想好的稱呼搬出來。

直呼名字不符合古人習慣，喊“兄弟”“小友”梅疏影自己不習慣，不如用表字，正好也可以顯示親近。

“子清，這倒是不錯。”楚留香應下。

“至于葉開……”梅疏影糾結一瞬，還是決定對楚留香袒露心扉，他想或許楚留香這個“經驗豐富”的人會有什麼好建議。他将杯中物一飲而盡，被辣得抿了下嘴。

“若你有一個認下的弟弟，一直把他當親人和朋友在照顧，結果有一天知道他對你有男女之情，該怎麼辦呢？”梅疏影怅然地望着窗外竹林，不等楚留香回答，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小口淺酌，繼續說下去，“他才十七……我拒絕了他。可他不在乎我接不接受，隻是單純地将那份感情捧給我看。我自覺面對不了那樣真誠的愛意，躲開了。”

盜帥楚留香是紅顔知己滿天下不假，卻沒遇到過男人愛慕他的情況，一時沒個好說法。而後他将梅疏影話中的人代換成女性，倒是有點清楚什麼情況了。若是他自己，定然是拒絕後和梅疏影一樣到處躲。對方愛得坦坦蕩蕩，也不逼迫人接受，确實難辦。

“換我恐怕也和你一樣躲着走。”楚留香道。

梅疏影跳過了方才那個話題，轉頭開始問起楚留香早些年的經曆。他已看過《血海飄香》後的劇情，對盜帥早年的故事卻一無所知，此刻有機會聽對方親口講述，自然要把握住。

楚留香知梅疏影有意避開方才的話題，也貼心地挑揀了幾個有趣的經曆講講。

不知不覺，兩壇酒都下了二人的肚，梅疏影再倒，已是最後一杯。他酒量好得過頭，唯獨有些容易上臉。原本蒼白的手與臉，現在都泛着紅。

楚留香揉了揉太陽穴，舒緩着被酒液麻木的神經。這酒後勁比他想象的大，醉意漸漸漫上來了。梅疏影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桌子側邊，湊到他近前說了句話，他沒聽清，心神全被對方的眼吸引過去。月光落在漆黑如墨的瞳孔上，柔和了顔色，叫它看起來溫柔到比方才喝的酒還醉人。他下意識前傾身體，想将眼眸看得更清些，卻正正好與梅疏影雙唇相貼。

二人都愣了神。

梅疏影先縮了回去，他神情古怪地瞧着楚留香。

“香帥，你可是醉過去把我認錯了？”他問道。

楚留香搖了搖頭。

“剛剛隻是不勝酒力，意外晃了一下身。”他滿含歉意地注視着梅疏影，“子清，你沒事吧？”

“我喝酒上臉就這樣，”梅疏影注意到楚留香的視線在自己臉和手之間徘徊，“無事。”

他其實也有些心神恍惚。面對楚留香這個他曾經喜歡過的人物，他總是多幾分信任，就将葉開的事情說了出來。

忽地，他想起第一次與楚留香的見面，那時他鼻尖嗅到的也滿是郁金香的氣味，一瞬間便心定了。

“香帥，”他輕聲說道，“能遇見你真是子清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