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疏影不想去想原随雲掌握了多少自己的情報,但他不得不細細思索。他瞞得最要緊的三件事情,已經被原随雲知曉其一。他出手不多,每次也力求一劍解決,不給人看出自己境界的機會,原随雲能肯定他是大宗師隻能說他黑白兩道都有情報網真是恐怖。
剩下兩樁秘密……事關眼疾的那件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而羅刹教後山的那個秘境,他相信玉羅刹絕不會讓原随雲知曉。
“你不擔心陸小鳳?”原随雲問道。
“他福大命大,誰死了他都死不了。”梅疏影答。
他們還坐在那間昏暗的琴房裡。門外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一個人經過。
“你要是想殺了蝙蝠公子,現在是最好的時候。”原随雲說道。
“我不想殺你。”梅疏影道,“殺死你不能從根源解決問題,反而會帶來新的問題。”
原随雲微微低頭,燭火就照不到他了。他的大半張臉隐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梅疏影與他湊得極近,能看到一縷光明勾勒出來的輪廓。
“你走神了。”他說。
原本沉重的氣氛一松。
“今日沒有月亮。”梅疏影道,“天氣很陰沉。”
“我看不見月亮,也無法想象月光。”原随雲說。他的聲音很平和,仿佛不是在叙述一件對自己很殘忍的事情。
突兀地,梅疏影想起一句話來。
恨明月獨不照我。
他臉上挂起了微笑。
于原随雲來說,與其說是明月不照他,不如說他看不見月光就不肯認為明月在照他。
“我真心想跟你交個朋友。”原随雲說。
“你本有機會的。”梅疏影說道,“但我先遇見的是楚留香。”
“若是先遇見的是我呢?”
沒有回答。
沉默雖然也可以被當做一種回答,到底還是要人猜。
“陳天何……”梅疏影提起陳镖頭。
“你打算拿什麼換我不追殺他們?”原随雲問。
“什麼也不換。”梅疏影說,“很快就有麻煩來找你。到時他們自然能脫身。”
“陳天何隐瞞你那麼多,你還當他是朋友?”
“還一個人情債,欠一個人情債。陳天何與你不同,我多少還是信得過他。”梅疏影頓了頓,說道。“明日我就走。”
“我還以為你現在就會走。”原随雲說。
“陪你一晚也無妨。”梅疏影笑笑,“不知原公子打算何時就寝?”
誰也沒有動,兩個人坐在這兒就像是某種對峙,不見血的刀光劍影。
如針尖般的殺意停在原随雲眉心前一寸。
對付好人,原随雲有很多種威脅方式。梅疏影表現出來的形象無疑是個好人,而且是看起來比較糊塗的好人,所以他有自信能在大宗師手下全身而退,更進一步,叫這個大宗師為自己辦事。
現在他不那麼确定了。糊塗是因為憊懶,好人隻為适應朋友,底色是什麼都不在乎。
如果他打算踏出房門,下一秒他就會被刺穿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