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老媽在外頭居然也有個呂叔。
還有可能被這人騙了錢。
武館鞋碼探測員李知越和張傳龍已經到達目的地,往他們幾個人的群裡發了幾張照片。
騰龍武道。
名字起得挺氣派,不過黑底兒金字的招牌很舊,已經掉色了,在一棟看上去已經半倒閉的開放式商場的二樓,四周環境也透着一股子舊味兒。
“我們在一樓拍的,沒上去,裡面不知道什麼情況,”李知越發了條語音,“現在已經出來了,在街口奶茶店等你們。”
“我要一杯黑糖啵啵。”劉文瑞也發了條語音。
“滾,自己過來啵。”張傳龍的語音緊跟着就發了過來。
劉文瑞把手機揣回兜裡罵了一句:“這倆摳貨。”
“我請你。”鄒飏說。
“還得是發小。”劉文瑞很愉快地一拍車把。
鄒飏的原計劃是在南舟坪先逛逛,看看當年吸引着他那些同學的地方什麼樣,然後再假裝路過武館。
但到了李知越他們說的那家奶茶店,一人一杯奶茶拿在手裡之後,卻沒有人往奶茶店外面走。
幾個人一塊兒看着窗戶外面。
“逛什麼?”張傳龍問。
“……順街走走?”劉文瑞看向鄒飏。
鄒飏沉默着。
南舟坪算是市裡最古老的街區之一,當初也是繁華過的。
但整個城市都在發展,似乎隻有這兒被忘在了時間裡,一直古老着,頑強地保持着記憶中那些十幾年前街道的樣子。
窄小的街道兩邊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經營了十年以上的各種店面,曾經做過怎樣的生意已經不可知,反正現在是各種手機維修十元理發五金摩修,都帶點兒灰頭土臉。
從路口過來的時候,鄒飏還看到了仿佛遺迹留存一般的一個婚介所和一個小網吧,不禁煙的那種。
“直接過去吧,”鄒飏咬了咬吸管,走出了奶茶店,往自己車那邊走了兩步,發現這幾位都掃的共享,于是放棄了開車,轉身往商場的方向走,“武館那兒不是個商場麼?逛逛商場得了。”
“商場也就那樣,”李知越跟在他身後,“裡頭連超市都倒閉了,一樓有幾家服裝店鞋店的,二樓就還有點兒遛小孩兒的那種店,幾個舞蹈教室台球廳之類的……”
“三樓呢?”劉文瑞問,頓了頓又有些遲疑地補了一句,“有三樓吧?”
“二樓都那樣了,”鄒飏啧了一聲,“你不是還指望三樓有飯吃呢吧?”
“怎麼在這麼個地方開個武館啊,”張傳龍說,“這能有生意?”
“有生意嗎?”劉文瑞轉頭看着鄒飏。
鄒飏拿出手機,點出了老媽的電話号碼,把手機遞到了劉文瑞面前:“這我媽電話。”
“嗯,”劉文瑞有些迷茫,“嗯?”
“你打過去問問。”鄒飏說。
“你大爺,”劉文瑞罵了一句,笑了起來,“操,你就說你不知道不就得了。”
“有姓呂的這麼個人我都是今年才知道的。”鄒飏嘬了一大口奶茶,把杯子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
勁兒挺大,杯子砸進去“哐”的一聲巨響。
這個商場比起街區建設來說,還是有發展的,起碼設計看上去應該是近十年的風格,全水泥的牆面,種滿了綠植。
但估計是從開業就沒有旺過,衰敗的感覺是穿透了外牆那些或枯或榮的植物從建築的骨子裡透出來的。
電梯兩邊的店還開着幾家,再往裡些就能看到玻璃門上都貼着轉讓或者招租的紙。
他們站在電梯前,電梯緩緩啟動了。
這種狀态下的商場電梯居然還能用,挺讓人意外的。
“從那邊那個電梯上吧,”劉文瑞往前指了指,“從那邊繞半圈兒走到武館那兒才比較像偶然經過。”
“不了,直接去。”鄒飏看了一眼二樓,這地方還偶什麼然。
“走!”張傳龍頓時振奮起來,捏了一下手裡的奶茶杯子,第一個走上了電梯。
“操,往哪兒滋呢!”劉文瑞抖了抖外套袖子上的奶茶。
二樓的景象相對一樓反而沒那麼凄涼,電梯這一圈的店鋪都在營業。
母嬰店,外面放着一堆兒童遊戲機,還有倆裝着水和塑料小魚的水盆,美甲店,舞蹈教室,兒童攝影工作室……
還有轉身就能看到的,所有營業着的店鋪裡占地面積最大的,騰龍武道。
似乎也是最熱鬧的。
走近些就能聽到裡面有小孩兒正“嚯哈”着,還有嗵嗵的不知道是踢還是蹦的聲音。
“裡頭好像還挺大。”劉文瑞站到了武館的落地玻璃前,往裡看着。
旁邊大門進去是個接待區,沒有工作人員,隻有簡單的一張桌子幾張椅子。
牆上貼着不少照片,各種行雲流水剛柔并濟的招式,來源存疑。
從接待區裡面的門進去,才是訓練區,視線能看到的内容不多,隻有一摞跳箱和一堆墊子,都挺舊的,時不時會有小孩兒從跳箱上前空翻後空翻側空翻的一躍而下。
或站或摔,動作跟牆上的照片一比,相當貨不對版。
每次小孩兒落下時墊子都會移動,鄒飏都有點兒擔心會有誰下來的時候直接一腦袋砸到地闆上。
牆上那些照片的來源更加存疑了。
“那人是不是那個姓呂的?”劉文瑞問。
“嗯?”鄒飏往他那邊湊了兩步,看到了門側斜角方向的椅子上坐了個人。
“不是吧,”李知越也湊過來看了看,“這不是個年輕人嗎?是教練吧?”
椅子上的人半仰着頭似乎在睡覺,穿了件帶白杠的長款棉外套,臉被外套帽子遮掉了一多半,但還是能看得出來是個年輕人。
“咱們杵這兒幹嘛呢?”張傳龍問。
“進去。”鄒飏轉身,推開旁邊的門走了進去。
天兒還挺冷的,進入武館的時候卻沒有想象中的暖氣撲而來。
鄒飏皺了皺眉,走到訓練區的門口站下了。
劉文瑞幾個直接走了進去,往兩邊慢慢走了幾步才站定。
這裡能看清整個武館訓練區了,面積還挺大的,一幫從幾歲到十幾歲的小孩兒在裡頭連蹦帶翻的還有富餘。
設施也挺全,但都很舊了,有些配不上門口騰龍武道那麼氣派的名字。
鄒飏本來想着要是老媽在,就打個招呼聊幾句。
但整個訓練區除了一幫小孩兒,就隻有那個一直在椅子上仰個腦袋遮了半張臉睡覺的男人。
正想着要不抓個小孩兒來問問,結果一幫小孩兒看到有人進來,本來懶散的動作突然都變得有力起來。
不知道是因為表演有了觀衆,還是因為劉文瑞這幾個的架式看上去來者不善,得給他們點兒武力值上的震懾。
眼前頓時忙忙碌碌一片,沒一個有空的了。
鄒飏餘光裡一直盯着那個每一跳都會移動半寸的墊子,總算跟一個初中生模樣的鍋蓋頭視線對上的時候,他沖鍋蓋頭擡了擡下巴:“哎,勞駕。”
“我?”鍋蓋頭指了指自己,又看了一眼旁邊還是仰着頭睡覺的人,往他們這邊走了過來,“什麼事兒?”
“打聽一下,你們老闆呢?”鄒飏問。
“在舊館那邊兒,”鍋蓋頭挨個兒把他們打量了一遍,“是要報名嗎?”
“不,舊館在……哎!”鄒飏說着突然看到一個從跳箱上翻下來的小孩兒的腦袋沖着墊子已經移開了五寸的空隙就去了,頓時一陣心驚,一胳膊扒拉開鍋蓋頭就想沖過去。
操,來不及了。
不過在他出聲的同時,一直仰頭睡覺的男人突然動了,一腳蹬在了墊子上。
力道很足,看着挺沉的一張大厚墊子,被蹬回了原位。
翻下來的小孩兒安全地摔到了墊子上。
“趕着吃屎呢你。”男人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