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呂老闆叫什麼?”鄒飏問。
“叔。”樊均說。
“管我媽叫姐啊?”鄒飏笑了。
“一開始就這麼叫的,”樊均也笑了笑,“習慣了。”
鄒飏沉默地喝了一會兒奶茶,正想要不要去隔壁看看老媽消氣了沒,門外走過來了兩個人,擡頭看了看武館的牌子之後就推門進來了。
“就是這兒。”
進來的是兩個年輕人,一高一矮,整體外觀很符合鄒飏對南舟坪民風彪悍的刻闆印象。
“下午好。”樊均把裝好的展闆靠到牆邊,打了個招呼。
“你們這兒是教真功夫的嗎?”高個兒走到訓練區門邊往裡看着,“都小孩兒啊?”
“晚上的課成年人多。”樊均說。
訓練區的一個大塊兒頭教練走了過來,接過了樊均的話,問高個兒:“二位想了解點兒什麼呢?”
“想練拳啊,”高個兒說,“也不知道你們什麼水平。”
“我們這裡有教練的介紹,”大塊兒往前台走過去,“您可以……”
“我不看那些個,”高個兒說,“那些想怎麼吹不行啊?”
“那我們也有體驗……”大塊兒的話沒說完就又被打斷了。
“叫個人跟我切磋一下,”高個兒抱着胳膊,“我看看水平就知道了。”
喲,踢館啊?
鄒飏很有興趣地靠在椅子上,一邊喝着奶茶一邊把椅子微微往後靠了靠。
打起來這倆肯定沒勝算,别被揍碎了再崩自己一身。
大塊兒沒說話,往樊均那邊看了一眼。
“切磋?”樊均問。
“我也有點兒基礎,”高個兒活動了一下膀子,“你們也别跟我說套話,實力展現一下……”
“我們沒有這種業務。”樊均說。
“怎麼,怕打傷我啊?”高個兒笑了,“沒事兒,簽個生死狀呗。”
鄒飏忍不住又盯了這人一眼,想确定一下他是腦子有病還是喝多了。
“生死狀沒有法律效力。”樊均很平靜。
“過兩招都不敢?”矮個兒很不屑地笑了笑,“一招也行啊,難怪你們這兒招的都小孩兒呢。”
切,這麼直白的激将法,鄒飏喝了口奶茶。
“你挑個教練吧。”樊均說。
操,鄒飏有些吃驚,這也能行?
高個兒點了點頭,對樊均的回應很滿意。
接着就轉頭看了一圈兒,最後目光落在了正咬着吸管的鄒飏身上。
滾啊。
鄒飏看着他。
從旁邊桌上拿過眼鏡戴上了。
“他吧。”高個兒一指鄒飏。
“他不是教練,”樊均有些無奈,指了指旁邊的鐵幫,“鐵幫鐵教練,和我,你挑一個。”
高個兒收回目光,在他和鐵幫身上又來回看了幾趟,然後沖他一擡下巴:“那就你吧。”
“老哥挺會挑啊。”一直蹲訓練區邊兒上湊熱鬧的猴兒樂出了聲。
樊均轉頭看了他一眼。
猴兒立馬收了笑容,繃住了。
“一招。”樊均看着高個兒,同時沖他豎起食指強調了一下,然後轉身去了訓練區,“脫鞋。”
“行,”高個兒跟了過來,“我先攻。”
“嗯。”樊均應了一聲。
在訓練區站定之後,高個兒不情不願地穿上了鐵幫給的護具,走到了他對面,隔着兩米的距離,沖他鞠了個躬。
“你……”樊均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沖他也鞠了個躬。
鄒飏靠在門邊,想看看這個“一招”要怎麼收場。
高個兒鞠完躬之後,猛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吐氣的同時大吼了一聲:“哇啊——”
鄒飏感覺自己眉毛都挑到了腦門兒上,什麼玩意兒。
變奏版獅吼功。
高個兒吼完就沖了出去,速度倒是不慢,練沒練過拳不知道,跑步應該是練過。
不過就沖他沖到一半就揮拳向前的架式……
這把胳膊拆下來扔過去都不一定能碰着人的一招就算出完了?
果然下一秒他就舉着胳膊沖到了樊均跟前兒,樊均動都沒動,擡腿一腳踹在了他的護胸上。
高個兒往後發射出去的時候鐵幫教練同時站到了他身後,接住了他。
“……我靠。”高個兒倒在鐵幫懷裡感歎着,語氣很真誠。
“站得住嗎?”鐵幫有些嫌棄地扶着他問了一句,“沒哪塊兒碎了吧?”
旁邊一幫觀戰的小孩兒一片沒憋住的笑聲。
“這點兒不算什麼,”高個兒站直了,看着樊均,“有點兒實力啊。”
樊均沒說話。
“就你吧,”高個兒指了指他,“你來教我。”
正想走開的樊均停下了腳步,轉頭看着他。
“教練貴姓?”高個兒問。
“……樊。”樊均說。
高個兒很利索地在前台交了三個月的錢,然後跟矮個兒一塊兒走了。
鄒飏看得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挺逗。”他說。
“嗯?”站在前台後頭收拾東西的樊均擡頭看着他。
“逗吧,”鍋蓋頭走了過來,從前台旁邊的冰櫃裡拿個水壺出來,仰頭灌了幾口,“去年那個傻子更有意思,喝多了的過來踢館,被呂澤打傷了,我們還賠了錢呢!樊哥比他有數。”
“舌頭閑不住找塊兒冰舔去。”樊均說。
鍋蓋頭嘿嘿笑了兩聲,轉身跑回了訓練區。
“猴兒,”樊均給鄒飏介紹了一下,“那幫孩子的頭兒,剛那個是鐵教練,鐵幫。”
“哦。”鄒飏把喝空了奶茶杯子扔進垃圾筒,“還真有踢館的?”
“沒,”樊均笑了笑,“都喝多了。”
鄒飏也笑了笑,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老媽離店出走也快一個小時了,他打算去隔壁,再不找人他怕老媽消了氣都得重新氣起來。
“還沒走啊。”老媽就在下一秒推門而入。
“等你呢。”鄒飏轉過頭。
“等我幹什麼,”老媽把手裡的一兜肉放到桌上,“跟我都沒法溝通。”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鄒飏轉身靠着前台,“别氣了。”
樊均快速地從前台後頭離開,去了訓練區。
老媽沒說話,坐在椅子上沉默着。
“幾點忙完?”鄒飏問,“一塊兒回去?”
老媽看了他一眼,過了一會兒才拍了拍桌上的肉:“你呂叔聽說你在這邊兒,要叫你過去吃飯,我專門去買了肉,包餃子。”
你呂叔。
這三個字讓鄒飏一陣不舒服。
“你……”他調整了一語氣,“可以不告訴他我在這兒的。”
“你明明就在這兒。”老媽說。
鄒飏無言以對,隻能點了點頭,靠着前台沒再說話。
“你不想去就不去,”老媽看着他,“反正中午你也是就那麼走了,招呼都沒跟人打一個。”
鄒飏沉默了一會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