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車到山前必有路。
鐘章都到這個地步了,隻能趕鴨子上架了。他短暫封存自己與伊西多爾的所有過往,開始研究被伊西多爾改造過的太空艙。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鐘章不知道為什麼,看到溫先生那張臉就緊張。他自認為在地球時也見過不少帥哥俊女,可看到溫先生露面,舌頭就打結,渾身上下都緊張起來了。
“有的。”鐘章不懂就問,從不裝懂,也從不扭捏。他指着路線規劃上“駕駛機甲”那一行問道:“伊西多爾好像沒有給我機甲。這個要怎麼辦?”
【燭龍艙已經改造為‘燭龍機甲’。】溫先生溫和地解釋道:【屆時将由我代為操控。】
“我可以自己開嗎?”鐘章不死心道:“你能聯系到伊西多爾嗎?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溫先生回答道:“十分抱歉。您不能自己駕駛機甲,‘燭龍’所攜帶的機甲專屬燃料有限,為确保您能順利回家,建議有我來代為操控。”片刻後,他回答鐘章的第二個問題,“我暫不能聯系伊西多爾先生。我也不認識伊西多爾先生。請您專注自己的回家之路。”
啊?不認識伊西多爾?怎麼可能?
鐘章又問了好幾個問題。
能回答的東西,溫先生全部說。不能回答的東西,不是“我聽不懂您的表達”,就是“我無法告知您。”
鐘章了然。
他自然科學問了,生命科學問了,人文社科問了,數理材料醫學什麼亂七八糟但十分關鍵的東西都問了。
隻要和科學技術沾上一點邊,溫先生就和和氣氣地婉拒他。
伊西多爾暗地裡也有這個意思,不然連自家的名字都給屏蔽了。
——到了此時此刻,鐘章從沒有想過是因為自己念不對人家的名字。
“我想去附近的城鎮買點東西。”鐘章提出意見,“在此之前,希望溫先生可以幫我整理一下燭龍艙上的物資,以及附近适合購物的地點。”
【好的。鐘章先生。】
溫先生閃爍幾下,消失在光束中。幾乎是同一時間,一道光屏橫在鐘章眼前,一條一條将燭龍艙上的食物、燃料、武器、高科技産品列出來。
鐘章一條一條閱讀着,很快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我想去這個‘基因庫’管轄下的地點購買一些醫療物品。”鐘章問道:“請問能夠幫我羅列出一些合适的醫療物資嗎?”
【當然可以。】溫先生并沒有再出現,而是轉化為一道地面光标,指引鐘章來到一處櫃子面前,【主控室為您提供了十萬元的基礎購物費用。】
光标變得細長,引導鐘章打開。
溫先生道:【那是一張不記名的低額消費卡。主控室已經為您登記好‘外星寵物’身份。您可以憑此身份自行購買合适的商品。】
*
翻譯中,伊西多爾所在的種族被翻譯成“蟲族”。
鐘章很不理解。
他曾經哄着小果泥給自己看看翅膀,可惜小果泥還記恨他偷偷告狀說話不算話的事情,一聽要看翅膀就薅頭發把翅膀藏起來。鐘章隻好自己盯着伊西多爾琢磨,但他怎麼看,都沒覺得伊西多爾身體有哪一點和“蟲”類似。
伊西多爾實在是太像人類了。
而來到港口,燭龍艙停靠在規定位置,溫先生代為付費後。鐘章看到自己脖子上那戴着的項圈閃了閃,再湊到舷窗處,玻璃上模糊倒影出一串數字。
【消費額度已經倒入您的身份證明中。】溫先生提醒道:【請注意安全。如遇到任何危險,請呼喚我。】
鐘章深吸一口氣,記住所有安全事項和可能突發的狀态,一個蹦跶下了艙。
他戴着呼吸面罩,身上還背着專供的氧氣瓶。身上穿着凝膠質地的膠衣,頭發也包裹得嚴嚴實實,活像個穿着潛水服走在大街上的怪咖。但和周圍各種服裝各類語言的“人”比起來,他又顯得很正常。
有人根本沒怎麼穿,隻套個褲衩坐在路邊抽煙喝一種粘稠的飲品;有的人在腦袋上打開一把瑩黃色空氣傘,淡淡的煙霧從傘骨垂落下,誰也看不清他的真面目;有的人則穿着露背裝,一雙大翅膀定期打掃周圍插隊的人群,撲棱撲棱的磷粉在半空自燃起來,弄得到處都是火。
“你能不能把翅膀收起來!”
“這裡不準打開**。”
“狗****叫什麼。”
“你在教我做事?”
各種聲音從各個方向傳過來,中間雖然有些消音和模糊字句,但整體鐘章都聽得懂——他比先前更加驚訝了。因為伊西多爾和小果泥至始至終都是用同一種語言與自己溝通,鐘章預計這是一種雙語翻譯器。
可到了這個混亂港口,他聽到的強調、詞句、發音模式少說有七種,而每一種語言都能順利通過翻譯器,直譯成中文進入鐘章的大腦。
這回騙小孩騙得值了。
鐘章小心避開那些吵着吵着打起來的外星人。他沿着大道,按照溫先生的指引,來到預定計劃購買的商場采購藥物。
和港口的吵鬧不同,寫有“基因庫”三個大字的商場滲着一股冷意。在這裡,沒有人大聲喧嘩,也沒有人随意嬉鬧,所有人都是闆着臉工作,整個大廳好像開了消音功能。
鐘章以為自己外星人會得到一些特别待遇,結果也沒有。
招待他的工作人員隻讓他簽字,對着一個孔看了兩秒鐘,便讓他去一邊等着提貨。這等待時間全留給鐘章認路了,他專門挑人多的地方觀察,不鑽進去,就在邊上觀察。
“還沒有抓到嗎?”
“……估計早就給***了。”
兩個穿着統一服飾的人走過來。鐘章跟着他們走,前方出現一塊類似輪轉大屏幕的光幕,從三米高的地方挂下來,循環播放着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