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語言不通所導緻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機甲開不了。
别看鐘章這幾天到處揮灑魅力,實際上他也是有學習的——還是那個中等定律,他剛開始學習的速度沒那麼快,除了圖形和歸納上有所長外,認字句上網課都是磕磕絆絆的。
“溫先生溫先生。”鐘章驢叫起來,叫聲凄慘,“我看不懂了,我學不明白了。”
溫先生對着鐘章說了一通話,叽裡咕噜的,鐘章一個字都沒聽懂。
随機,機智的東方紅族又開始驢叫,“伊西多爾。伊西多爾。”
序言沒聽懂鐘章在叫什麼,他滿屋子地找崽。等意識到自己這裡的翻譯器也失效後,氣得抓耳撓腮。
“果泥!”你這個記仇的壞崽崽。
等哥哥找到你一定要揍你小屁股。
眼看序言也聽不懂自己說的話。鐘章終于陷入巨大的恐懼中,他摸摸喉結,揪住耳朵,試圖尋找小果泥殘留下來的物質。可他除了摸索到脖頸上那層無法取下的寵物項圈外,什麼都找不到。
“鬧鐘。”序言一時間想不起來鐘章叫什麼,他喊他那個不怎麼好聽的外号,走上前握住鐘章的手,“不要怕。你隻是暫時聽不懂我的說的話。果泥在和你鬧脾氣。”
鐘章茫然看着序言。
他們都藏不住表情,在失去語言這一門直抒胸臆的武器後,隻能用手和臉上的表情來揣測彼此的心意。
序言的手是溫暖的。
鐘章的手也是。
“我。”還抱着一絲一毫能被聽懂的希望。鐘章說道:“我又惹果泥生氣了?”
他觀察序言的表情,發覺對方那絲茫然與無奈并沒有消失,知道自己的話還是沒傳遞出去。
“可是,最近我真的沒有做什麼。”鐘章說着說着,自己都覺得委屈起來,“最近都都在哄果泥。我還以為他已經原諒我了。”
序言長長歎一口氣。
他依舊聽不懂,但不妨礙他從東方紅族低垂的眉宇中讀到委屈和不解。一直咋咋呼呼像煙花的鐘章失落起來,被暴雨打落的滿枝花還叫人可惜。
序言不知道用什麼語言去安慰。
他伸出手,輕輕圈住鐘章的肩膀,确認力度後,小心翼翼地加深這個擁抱。
鐘章的臉由此貼在序言的胸肌上。一臉懵的東方紅族被充滿慈愛的外星人抱抱、揉腦袋、拍拍肩膀。
“果泥的認知水平隻有三歲。”序言看着面前被自己揉得柔軟下來的東方紅族,說着對方不一定聽明白的話,“作為家長,我會好好管教他。你不要擔心,我不會放棄你。”
說完。
他松開手,飛快提起抄網,開始調動所有機器人搜索果泥。
無數從地面、牆壁、天花闆中生出的金屬長條穿插而過,他們頂部閃爍着一點紅光,遠遠看去像是黑暗中燃燒的箭雨。
鐘章站在它們之下,仰着頭,用一種難以複雜的心情看着它們及它們的主人。
我的魅力居然這麼大嗎?
雖然有點不敢置信,但鐘章與序言相處下去,已經越肯定自己對外星人的吸引力——難道外星文明真的很吃他這種小帥風格嗎?
鐘章一面感謝序言對自己的喜歡,一面擔憂自己失去語言後所處的被動情況。
到底什麼時候能找到小果泥呢?
一天過去了。
兩天過去了。
三天過去了。
地球第一次讨論外星信号的會議都召開了。小果泥還是沒有被序言找到。這一回别說什麼打孩子了,序言都快哭了。
諾大的一個飛船,他又找不到什麼人哭訴,更不好去受害者鐘章面前說話,開始整夜整夜睡不好,雙腿蜷縮坐在指揮椅上,盯着各個機器從各個機位發過來的彙報。
“019-118無情況。”
“028-198無情況。”
“192-289無情況。”
果泥……難道掉到下水道裡被沖走變成太空垃圾了嗎?序言百思不得其解,最終隻能想到這個離譜的猜測。
畢竟,更糟糕的猜測他不忍心去想。
“該死。”序言咬着手指,有些不受控制地往壞處去想,“難道,果泥的基因被改動了?他的性格被遠程改寫了?他被基因庫那些垃圾抓走回爐重造了?”
實際不然。
鐘章在自己的衣櫃裡發現分裂成四塊的小果泥。
鐘章:“……你怎麼發現我的秋褲?”
分裂成四份的小果泥哼哼唧唧不想要理會鐘章。
按照常理,鐘章從地球來到外星球,秋褲之類的東西就應該不存在了。可耐不住序言非說他雄父是東方紅族的文化專家,這種“秋天的褲子”是每一個東方紅成年禮上必備的東西。
難以抗拒朋友熱情的鐘章就這這樣,在外星球擁有自己第一條外星秋褲。
如今,這條隻穿過一天的秋褲成為小果泥躲貓貓的窩。
“你哥哥在找你。”鐘章伸出手就要兜住小果泥。這死孩子嘶溜一下從褲管裡滑出來合成那個涼粉樣子,對鐘章滿臉生氣,“你走開。”
鐘章聽到久違的家鄉話,卻沒有多少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