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室的監控連接着公司高層，許多出來時，高層領導已經過來了，客套地說着許多最近忙于加班太累了，如今安舜找回來了，就先回去休息，放一天假。真實的含義是希望許多再次進入公司時，是帶着家裡機器人來的。

許多扯松領口，心裡有些煩。他沒想到錢來怎麼就和安舜扯上關系了，它們什麼時候碰面的？怎麼認識的？

是安舜去他家找了錢來？

他已經走出了公司，又轉回去拿水杯，錢來的那個老式鋁制杯，靜靜坐在觀察室外的公辦桌上。

陶樂下班了，何修和程序部的另外幾人還在那裡，坐在監控前。何修率先看見許多，對他示意，讓他離開。

許多停下腳來，視線瞥向觀察室，單向可視玻璃，公司高層正在審問安舜。不知道問了什麼，安舜朝外面看來，嘴巴張張合合說着話。

許多聽不見，但他看得懂。安舜是他親手造的，那張唇形說話間應該怎麼開合，吐字什麼形狀，他很清楚。為了完美達到客戶的要求，每一個細節都會把控很多遍。

安舜在說：“許多機器人我怎麼知道？你讓許多進來，我和許多聊他機器人。”

許多沒多留，拿了水杯就走，也沒給錢來發消息，獨自回家。

電梯門打開，許多想着事，悶頭出去，差點撞到人。“不好意……”手被人拽住，拉出了電梯。錢來冷聲問他：“怎麼沒發消息？”

“挺近的，你來來回回跑麻煩。”許多踩掉鞋，進了屋，走了兩步，回頭問錢來，“這麼晚，你要去哪？”

正常來講，它應該在家裡的。

錢來說：“我看見你回來了，想下樓接你。”

許多看見窗台上擱着澆水壺，植物的葉子上挂着汪汪水珠，顯然它剛才在澆水，然後從陽台看見了他。

許多在沙發裡坐下，靠着抱枕，看錢來在廚房裡忙碌。大概它沒想到他這麼快回來，安舜這樣的事，加班幾天幾夜才是正常的。

米現淘現蒸，許多說不用那麼麻煩，他晚上吃得挺飽的。

錢來就不蒸了，說：“那我做芝士拌面，加個煎蛋。明早吃粥。”

許多匍匐在沙發背上，枕着手臂，問它：“你認識安舜嗎？”

“見過。”

“在哪裡？”

“城北。”

“具體點。”

“城北三巷路277号地下十一層終極拳場。”

乍然聽見陌生的行業，許多有瞬間的怔愣，緊接着語氣急促起來：“你去那裡做什麼！”

“找它。”

鍋裡的水咕噜翻湧，它往裡面放面。調醬，煎蛋，撈面，拌勻，再榨一杯蘋果汁，一氣呵成，端到他面前，“吃吧。”它在他旁邊坐下來。

面很誘惑，但許多沒什麼食欲，“你找它做什麼……”明明能猜到，還是想問。

錢來說：“看你加班太累，把它找回來，你就不用加班了。”

許多撇嘴：“沒它，公司裡還有别的事情忙，也要加班。”

“别的加班是幹活，可以給别人幹。它讓你睡不好覺。”錢來用筷子拌了拌面，“快坨了，要我喂你嗎，我不介意的。”

它說着，真的端起碗，夾着面條往他嘴裡喂，“啊，張嘴。”

真真是把他當成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許多奪過筷子和碗來，本來沒胃口的，吃到嘴裡了，胃口又上來了。不可否認，錢來的廚藝是真的好，飯菜味道總能精準投中許多的胃口，經常讓他沒意識的吃撐。

許多還是沒忘記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你怎麼知道它就是安舜。”

“我看你電腦了。”

錢來回答得理直氣壯，差點把許多嗆住了，“我電腦有密碼！”

“你睡着的時候我問你了，然後你告訴我了。”

“……”

許多不相信自己這麼單純，但錢來一臉正義，找不到一絲一毫說謊的纰漏。

許多忽然意識到：“你有禁止謊言的程序嗎？”

“沒有。”它真的很誠實，誠實到讓許多不知道該怎麼辦。

用人類對機器人定義的感染系統來講，安舜的感染值是78%，那麼錢來的感染值絕對是1000%。

“我們在查安舜被感染的原因，它不肯配合……”再好吃的面到這裡也沒味了，許多放下面碗，很糾結怎麼說。

錢來說：“是要見我麼？”

許多震驚擡頭。

錢來笑：“就它一歲小孩的心思，不用猜都知道。”

“那你幾歲？”

這個問題讓錢來很認真的思考，許多靜靜等着，結果錢來問：“要算今天嗎？”

許多：“……随意。”

錢來說：“今天是8歲9個月第17天。”

許多：“不加上今天是8歲9個月16天？”

錢來沒回答，它端起蘋果汁放在他手裡，讓他喝，“你帶我去公司吧。”

“他們會對你做感染測試。”

“你害怕嗎？”錢來笑着問，“是怕我回不來？還是怕公司開除你？”

“當然是開除我，這麼高工資的工作可不好找！在這個行業裡，這家公司就是最大的公司了。”許多一口氣喝完蘋果汁，去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