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來坐了一會兒，将桌面收拾幹淨，扔在沙發上的領帶洗幹淨挂進衣櫃。

晚上，兩人躺在床上，一人一半。中間寬寬的分界線。許多平着躺，閉上眼睡不着，又睜開眼，平着躺着累，翻個身側着躺。側着躺手臂不舒服，再翻個身，側另一邊去，側過去就看見錢來的臉。它也側躺着，正看他翻來覆去。

“别擔心。”錢來說，“公司不會開除你的。”

“當然，我捏機器人的技術很好的，雖然代碼寫不好……”許多抿嘴，“開除我是很大的損失，他們才不敢。”

錢來笑了，勾來他的手指握在掌心，“那你還睡不着。”

“馬上睡。”許多閉上眼，睡着睡着還是睡不着，又睜開眼，“你充電了嗎？”

“充了。”

“我還是買個充電倉吧，充得快。”

“不用，我喜歡睡床上。”

“那我買張床。”

錢來把他拉過來，兩人近到能聞到他身上沐浴露的香味，清甜的，比石榴汁還甜。錢來問：“你在怕什麼。”

“你為什麼要跟我回家？”

“你為什麼要帶我回家？”

許多說：“看你很可憐。”

錢來說：“看你很善良。”

許多心想，看我像個冤大頭吧，“你之前傷那麼重，是怎麼受傷的？”

錢來：“被人打的。以前是個家政機，打不過别人。”

許多：“現在不是家政機了，打得過别人了？”

錢來：“現在是家政機，還能幫你找到機器人，四舍五入，還算個偵察機？”

許多聽得笑出聲，渾身放松下來，自己都沒想到的很習慣性地将腿搭到錢來身上。錢來怔了一下，看他笑眼星星點點問它以前的事。問它知不知道顧主的名字呀，顧主是做什麼的呀，他們平時去哪兒玩呀。

錢來挑些好玩的說給他聽，逗得許多笑個不停。

笑了很久，窗外的霓虹燈都快散盡了，也許是笑累了，也許隻是些平常的瑣事沒什麼好笑的了，許多停下來。

房間裡登時安靜下來。許多望着錢來，聲音低低的，“錢來，我怕他們銷毀你……”

錢來止了笑，問他：“舍不得我呀？”

許多說：“你走了，就沒人給我做飯了，每天又要糾結。”

錢來說：“你買一個機器人。”

“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沒你做得好吃，沒你長得好看。”

“那你照着我捏一個。”

“還是不一樣。”許多坐起來，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我幫你把系統改了吧，改成小休那樣的，你先蒙混過檢測系統，回來我再幫你改回來。”

“你們人類的守則裡，這是犯法。被查到了，你會被判監禁30年。”

30年，蹲完30年出來，許多都要56歲了。這一生基本沒了。

許多垂下頭，沉默了。

錢來也坐起來，學着他那樣盤起腿，膝蓋貼着膝蓋，錢來說：“而且你代碼還寫不好。”

許多擡頭，“誰說我代碼寫不好了？！”

“剛才你自己說的。”

許多：“……”

好吧，他代碼确實寫不好。這是他的弱項，簡單程序可以寫，升級程序拼一拼也行，讓他一個人搞一個程序，就會讓他失眠頭痛掉頭發。

“好啦。”錢來摸摸他的頭，手心的短發又軟又松，像摸了一朵雲，“睡吧，沒事的，我還想繼續做飯給你吃，别的顧主都喜歡壓榨，你是我見過最好的顧主，暫時不想失去你。”

“你以前的顧主不好嗎？”

“好，但你更好。你聽話，他不聽話。”

“他哪裡不聽話了？”

錢來和他一起躺下來，牽着他的手，“放搖籃曲嗎？聽說人類聽搖籃曲會睡得很快。”

“你少去聽說，那是小孩才聽的，我都26了。”

“那我應該去聽說什麼？”

“聽……”許多有種雞同鴨講的感覺，想糾正它這不是重點，話到嘴邊又覺得沒必要糾纏這個。後天帶錢來去公司，它就回不來了，随便它怎麼高興怎麼想吧。

許多說：“明天我們去買東海大閘蟹吃。”

錢來顯得很興奮：“20w一隻的那種？”

“嗯。”

“那我要買四隻！”

“我賣器官給你買八隻行不行啊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