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早有預料它做的不會是什麼好事,可真從别人嘴裡聽見時,還是忍不住煩躁。
束得很緊的領帶勒得難受,口罩也憋得悶。他松了松領帶,梯門打開,将午餐盒扔進陶樂手裡,直接去了研究室。
他摘掉口罩,去看金屬皮的鍛造過程。陶樂追過來,“許老師,你的嘴巴……”視線掃到許多埋頭下去而從衣領露出的又細又長的白皙脖頸上挂滿了一串不可描述的紅痕,驚得眼睛都大了,“許老師你交女朋友了?!”
“——這麼兇得嗎?!”
許多渾身一頓,驟然想起什麼,别扭地捂住嘴,“沒有。”
“那你嘴巴……?”陶樂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滿了不可置信,所以是沒有什麼?沒有這麼兇還是沒有女朋友?
“哦,吃東西咬到了。”許多紅着臉拿過口罩戴上,“你沒事情做嗎?”
“有有有!”陶樂拼命點頭,拼命往許多臉上瞅,然後掉頭跑了。
中午,何修端着午飯坐到許多對面,伸手就扒拉下他的口罩,“聽說你吃東西咬到嘴了?”
猝不及防,許多沒躲得開,一張微微腫起的帶着紅疤的嘴露在何修視野裡,何修一聲:“我的媽啊,你這是吃的野螃蟹吧?夾這麼兇。”
許多真想一頭撞死他,“胡說什麼呢?”
“哦——”何修戲谑,“那就是野男人了?陶樂那小子跟我說你交了女朋友,我咋想都不對,你要交女朋友,早十年八年就交了,這麼沒交,我就覺得你性取向不正常。”
“……”
許多有點恍惚,“我性取向不正常嗎?”
何修反問:“正常嗎?”
許多沒出聲了。在這個虛拟空間裡,他對很多事情都模糊了,好像隻有撿到錢來那天起,記憶才是清晰的。他從不覺得自己單身了很多年,也從沒有想過性取向的問題。
好像,生來就是為了等那天暴雨,從那個花壇邊跑過,看見那個千瘡百孔的機器人,慢騰騰去買餃子,讓那隻機器人追着自己纏着要自己帶它回家。
如果錢來是無性别呢?
還是一樣,想被它親吻,撫摸,壓在床上……
體内像燒了一把火,讓他坐不安穩。他絞着腿,就像錢來的手還在那裡,舌尖是韌性的,口腔是潮熱的,熱得他難受。
他匆匆起身去了廁所。
“喂,你不吃飯了?不吃我就幫你吃了啊!”
何修在說什麼,他聽不清,渾身燥熱得像要瘋掉。他躲在隔間裡,給錢來打電話。
他想它,很想很想。
“想我了?”錢來帶着笑意的聲音從聽筒穿來,在這個狹窄的小隔間裡,就像它擠在他身邊說話那麼近。
許多“嗯”了一聲。
“不舒服?”
“沒有。”許多嘟囔,就是想它。
“有人亂嚼舌根嗎?”錢來隻想得到是不是有人背後說什麼,被害羞的他聽見了,躲起來給它打電話。
“沒有。”陶樂和何修是正大光明問的,沒嚼舌根。
錢來合上電腦,“想不想翹班?”
“做什麼?”
錢來說:“做你喜歡做的事。”
明明沒什麼歧義的話,卻給許多鬧了個大紅臉。他燙着嘴:“别亂說話……上班呢。”
錢來怔了一瞬,悶着臉笑了,沒敢笑出聲,整張臉埋在睡衣裡,笑得肩膀顫抖。這個人,也太可愛了。
可愛得讓它想立刻抱在懷裡,好好親一親他。
聞着睡衣裡許多的香味,錢來慢慢平複下來,笑聲平複了,心情卻怎麼都平不了,像晨間的浪,洶湧噴薄。
它壓着躁動的心,悄聲跟他說:“我提前去接你。”
許多别别扭扭應了。
要挂電話時,錢來又說:“記得吃午飯,多吃些。等會檢查飯盒。你太瘦了,骨頭硌得我臉疼。”
它埋在他小腹的畫面猝不及防地撞進腦海,許多臊得直接挂掉了電話。
那個口無遮攔的無恥之徒在光天白日裡笑得花枝亂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