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把最後一片金屬皮投進鍛造箱,調整參數,隻用等五天,就能拿到新的金屬皮,給錢來替換。
“許老師,有人找。”陶樂抱着文件過來,又有一單的記憶抽取,這單的抽取量比較大,長達十年的記憶。
“誰?”許多把文件放到台上,往MT-2加入融軟晶體。
“姓鈕,叫鈕星瀾。已經在貴賓室等着了。”
沒印象,許多倒是想起今早姓黃的小泰迪。自從家裡出來開始,總有莫名其妙的人找他。
他忙完手裡的事,才去貴賓室。入目第一眼又是卷毛,米藍色的長卷發,披在肩膀上,穿着斑斓的花襯衣,松松垮垮,瞧着像個女人,轉過身來,才驚覺是個男人。
藍眼睛,高鼻梁,标準的大岡加城人長相。
許多在他對面坐下,機器人端來咖啡。
“有幸一見,九處,鈕星瀾。”對面的人開門見山。許多怔了,九處,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兩個字了,前半個多月,他一直在為九處捏戰機。
這是找上門來了?
“你别誤會。”他從屁股後面抽出工作證,遞給許多看,“第九處”前面還有兩個字——軍機——軍機第九處。
“有事嗎?”實驗完成,貨也簽收了,和他沒關系了。
“我不是以工作來找你的,就私人簡單聊兩句。”他把工作證坐回屁股下,“你那台機器捏得很好,盡全力了嗎?”
許多笑道:“我對市場之外的機器不太了解,制作機器,有什麼要求就怎麼做。多的,沒能力。”
“你家用機器是什麼類型?”鈕星瀾對着他的嘴來回巡視。
“家政。”許多抿着嘴,言簡意赅。
“哦,還有别的功能?”
“還有别的事嗎?”許多作勢站起身,“我還有工作。”
“這個,”鈕星瀾遞了一張紙給他,“我想定制這台機器。”
紙張翻開,赫然是錢來那張臉。
鈕星瀾翹着腳,晃了晃,“你們公司的訂制價是多少?我私人訂,不走公。你說是家政,那就訂成家政機吧。”
許多又坐了下來,把紙疊回去,“說吧,什麼事?”
“你們是情人關系?”鈕星瀾沖他嘴巴點了點。
許多沒想到他問這樣直接,“不是。”
“床友?”
似乎說起那個人他就有點不一樣,那張冷淡臉帶上别樣的情緒。讓鈕星瀾想起地下診所裡穿睡衣的老闆,看誰都像垃圾,獨獨對那張屏幕裡的人柔情得不行。
他們也隻能是那種關系,明目張膽的那種關系。
“女朋友。”許多終于找到一個正确的詞去糾正他錯誤的說法,他們不是床友,“它是我女朋友。”
“啊?”鈕星瀾瞪大了眼。怎麼看,對面的人都不像是在上面的那個人。
大概是他的視線太露骨,對面的人冷了臉,又要下逐客令。
鈕星瀾哈哈笑兩聲,“我就是想知道它的原機型是什麼,誰制作的,你給它做過重組嗎?”
“沒有。”許多說,“五個月前撿回來的,沒問過它的過去,但你應該查過,知道的比我多。”
他說得認真,不似作假。鈕星瀾得不到想要的,隻好站起身,“那行,不打擾你工作了。”他伸出手,“你真是一個有點……意思的人。”
五個月,就跟撿來的機器搞成了女朋友,還是一隻感染機。
……
許多回到實驗室,将記憶訂單的文件拿出來看,這一單是定制一個十三歲的小孩。
“現在能抽取小孩的記憶了?”
陶樂說:“好像又搞了一次升級,聽說不僅能抽小孩記憶,還能……”他瞄了眼四周,湊到許多身邊,小聲說,“不簽合約,不經人同意,強取記憶。我有個同學在記憶部,前兩天喝多酒說漏嘴了。”
“公司同意了?”
“沒放台面上呢。”
許多合上文件,遞給陶樂,“你看看能不能拿到B2實驗組去,我不想做。”
陶樂苦着臉,“老師,咱們實驗室再不做,都快沒工資了,上個月就一台定制單,其餘的都是流水線,拿的保底工資呢……”
“那你們做吧。”
陶樂努嘴,“我們也做不了啊……”
“沒事,放手做着,我兜底。”許多拍拍他的頭,脫了白大褂,往實驗室外走。
陶樂大聲:“許老師你又要提前溜啊?”
許多裝作沒聽見,溜的腳步快快的。
“許老師,你别談戀愛,都談得班也不上了,工資也不要了,我們也不管了……”陶樂像個被抛棄的怨婦,喋喋不休,許多卻早沒了影。
實驗室裡的另兩個學生靠過來,悄悄問:“許老師談戀愛啦?難怪最近不怎麼來實驗室,以前每天都來的。”
另一個學生問:“是不是許老師休假認識的?長什麼樣兒,家在哪兒,做什麼的呀?”
“你問我我問誰?”陶樂翻了個白眼,和他們偷偷聊起許多女朋友來,猜來猜去,有人猜金頭發,有人猜黑頭發。
錢來看眼時間,下午兩點半。電腦扔一邊,就要下班。
門口的機器人呐呐:“老闆,你的工作還沒完成呢?”
“什麼工作?”錢來狐疑回頭,它今天沒接活兒,黃卷毛也沒送錢來。
機器人指着後室,“那個呢。”
“哦……”錢來收回視線,問它,“你是老闆,我是老闆?關門,下班。”
機器人頂着個二米五的大個頭,呆頭呆腦地關門下班。
錢來啧啧稱奇,“現在連機器人都愛上班了。”
機器人一怔——對啊,機器人都愛上班了?!
恍然大悟,上屁的班,嗨嗨嗨!“感謝老闆提前下班!”老闆已經不見影兒了。
錢來回家榨果汁,剛出門兒,電梯“叮”開,它心心念念的人兒走了出來。
錢來眼睛一亮,許多怔住,四目相對,錢來又将他摁了進去,抵在梯壁上,深深吻下去。
許多縮着躲開,“有、有監控……”
“啪”一聲響,監控碎了,又被它吻住,吻得許多暈眩,呆呆盯着破爛的監控頭。
錢來捂住他的眼,輕輕啄了啄他嘴上的傷,“還疼不疼?”舌尖舔着,唇依在他嘴邊,問着。
疼,但又喜歡。
攀着錢來的肩頭,他吸了兩口空氣,冷空氣灌上嘴,“有點兒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