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永看起來魂不守舍,江祈也沒什麼胃口。三人簡單用過餐後,又跑到村子裡尋找線索。
那群烏鴉仿佛不用休息,無時無刻停留在村子裡,甚至有一部分混入村民當中,扇着漆黑的翅膀在地上行走,而從他鋒利的爪牙下延伸出來的影子卻是一個模糊的半人半鴉的東西。
江祈猜測:“這會不會是我們昨天碰到的?”
莫永咽了下說:“我覺得是。”
“這些烏鴉……都是人嗎?”
江祈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說不準就是這樣。”
謝知衍觀望着四周,“莫永,你昨天來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莫永困惑道:“什麼?”
謝知衍一語道破:“村民安居樂業,就像這個村子根本沒有被詛咒一樣。”
“這麼說起來,昨天好像也是這樣。”莫永忽然想到了什麼,“前面有個集市,我昨天來的時候裡面關着好多烏鴉,有好多村民神經兮兮地呆在那兒,還有個烏鴉守衛。”
江祈指了指樹底下,“跟劉老頭一樣?”
“不一樣,不是人,是烏鴉。”
“去看看。”
集市坐落在村子的邊角,越是靠近,村民的神情越是急迫。白骨零散在通往集市的道路上,身側有人焦急的跑過去。
“我說的就是這個。”莫永指着駐守在集市路口處的“人”,準确地來說,是穿着人的衣服,用翅膀杵着黑色拐杖的烏鴉,就連身形都和人相差不了多少。
謝知衍問:“你昨天有進去過嗎?”
“沒有。”
謝知衍沒再說,邁開步子,暗中觀察着周邊的情況。
入口處坐滿了村民,猶如山海。有的一動不動,有的跪坐着,閉着眼,虔誠地祈願。他們個個燈枯油竭,可無一例外,在三人到來時都留出了一條道路。
烏鴉盯着他們三個人,細細打量,然後粗粝的聲線說:“請進。”
路過莫永時,烏鴉的嗓音再起響起,摻雜着叫人頭皮發麻的笑祝福道:“祝您找到屬于您的那隻烏鴉。”
莫永一陣發冷,快步跟上前面的兩人。
這裡的集市和他們認知當中的不同,各個攤位都是烏鴉,在三人邁步進來的瞬間,将目光投來,仿若接受來自四面八方的審判。
江祈并不怵,跟其中一隻對視,“它們的眼睛是黑色的。”
莫永緊跟着添了句:“烏鴉攤主的眼睛是紅色的。”
謝知衍領着頭往裡走,村民零零散散地分布在這些攤位前,數量衆多。攤位之間的過道并不寬,走在其中好似望不盡的夜,無數雙眼睛注視着你的一舉一動。
路過一人,他雙手撐在桌子上,與外邊坐着的那群人不同,這人看上去很健康。他沖着其中一隻烏鴉喊:“阿秋?阿秋。”
那人見烏鴉沒有反應,便道歉朝下一個烏鴉喚阿秋。
江祈靠近倆人,輕聲說:“他手上沒有标記。”
“嗯。”謝知衍沒有停下腳步,“下一個也注意一下。”
“好。”
身後傳來動靜,謝知衍回頭看去,一名中年男子狂躁地奔跑在攤位間,面色憔悴,歇斯底裡地怒吼,“在哪裡!在哪裡!秦易你到底在哪裡!”
離他最近的烏鴉攤主徒然飛出,利劍般的嘴貫穿那名男子的心髒。而後烏鴉攤主擡首,高亢地叫了兩聲。
攤位的烏鴉得到了許可,同時撲向那名男子。龐大的數量要沖散三人,江祈趕忙拽住兩人,控制住音量,“謝知衍,莫永,抓好。”
手上的力度稍松,“莫永?”
莫永瞳孔一震,瞬間張大了嘴巴,在快要喊出聲時被謝知衍堵住了嘴。
三人死死地抓住對方,等鴉群的沖擊過去。江祈不願在面對死亡的場景,背對着鴉群。濃濃的鐵腥味讓人想吐,她彎着腰,莫永也沒好到哪去,村民更是忍着聲,放輕動作。
謝知衍在這些人中像個異類,他直面着鴉群,直到找到那名男子手腕上的黑鴉标記,才慢慢轉開視線,低眸盯着莫永。
“你剛剛看見什麼了?”
莫永的恐懼直達眼底,說話都斷斷續續的,“我的San值掉了20%。”
San值又稱精神值,和主播擁有的生命值一樣,任意一個數值清零,就宣布着一個人的死亡。
【我去,發生什麼了?莫永怎麼掉的San值?】
【不知道,他直播間的觀衆也是雲裡霧裡,有沒有懂的人來說一下?】
【等下再讨論這個,你們看門口。】
三人面面相觑,入口處杵着拐杖的烏鴉守衛閃爍着猩紅的瞳,這裡發生的一切都被他盡收眼底。
*
從集市出來已近日暮,三人兵分兩路。謝知衍讓江祈留在集市附近,自己帶領莫永跟着村民彙集的方向走。
“我們去幹嘛?”莫永指着身後道,“江祈一個人待在那沒問題嗎?”
“買糖。”
“我算過時間,在天黑之前她能回到民宿,甚至時間有富裕,隻要不觸犯禁忌的話都是安全的。”
“說起來”,謝知衍突然看着莫永,“你應該識字吧?”
莫永摸不着頭緒,還是點頭應道:“識字的。”
“哦,冒犯了。”人流漸漸大了起來,謝知衍抓着他的胳膊防止意外,“明天你聽不見,我們用紙筆交流。”
擺攤賣糖的是一個老奶奶,攤位前有專門的人管理秩序,保護她,甚至連烏鴉都在她身周巡視。
謝知衍走到她跟前,她遞來一包打包好的糖,“純手工,希望體諒,每人限量五顆,不要錢,七天之内不可再領。”
謝知衍接過糖,她便拿起下一包,準備遞給下一個人。謝知衍沒有讓開,一時間交錯的視線全都彙集到他一人身上,烏鴉展翅飛到他腳邊,“您知道什麼吧?關于這個村子的詛咒。”
老奶奶面色不改,“我不知道。”
莫永在他身後不由得緊張,噓聲勸道,“喂,謝知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