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莫永昨天不知道因為什麼引起劉老頭的發狂，謝知衍刻意保持了距離。

劉老頭沒有再唱歌，卻仍然作着口型，望着烏鴉無聲喊張娘，張娘。他觀察了一陣子，沒什麼異樣，那隻烏鴉也和第一次見到時差不多。

謝知衍聚精會神地盯着，盤算着是否要再靠近一些。突然一隻手攀上他的肩，被他一把抓住，一回頭，看見是莫永便松了手。

“痛痛痛。”莫永毫不誇張地甩了甩手，“你反應好大，力氣也不小。”

謝知衍頓了下說：“抱歉。”

莫永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謝知衍心下了然，翻了頁新紙給他寫字。莫永看完後擺擺手，“沒事啦沒事。”

謝知衍又寫，江祈呢？

江祈正巧拿着紙筆從後面走過來，“今天咱們就先這樣和莫永交流。”

謝知衍随意點點頭，正在紙上寫字，準備讓莫永看看劉老頭第四天有什麼不一樣的。

“早上我和莫永交流，他說他不是聽不見。”

筆迹猛地往旁劃了一下。謝知衍看着莫永，又看了看江祈，“怎麼說？”

江祈把那沓白紙往前翻了一頁，遞給謝知衍，“莫永說聲音很噪雜，就把能聽到的都寫下來了，可能也不是很全，他也分辨不清。”

【烏鴉叫聲】、【阿秋】、【賣糖】、【三元一包】、【喬伊】……

白紙上的字迹并不是有序排列的，而是散亂地分布在紙各處，有的話就寫了半句，應該是字的主人聽到什麼，就抓緊找空白地方寫下來了。

“他聽見名字居多，還有就是烏鴉的叫聲。”江祈猜測說，“但他完全聽不到我說的話，我想他聽到的應該是烏鴉所在位置周遭的聲音。”

對應着童謠那句“你我皆同享”，享的是聽說看的能力。謝知衍一邊翻回線索的那頁補充内容，一邊言簡意赅把和老闆對話得到的信息講解給江祈。

謝知衍在最後幾個詞上止言，江祈便詢問：“怎麼了？”

“我在想莫永的黑鴉真的能聽到賣糖嗎？”

【好荒謬，這不就推翻了之前的推斷嗎？真的是新人副本嗎？】

【副本的世界本來就不合常理。況且又不是完全推翻了，到現在為止，童謠還有幾句沒解出來呢。】

【後面幾句一點線索都沒有。】

【我覺得這倒是機會，可以憑借烏鴉的共享找到烏鴉的位置。】

【哪有那麼容易，我記得有個很聰明的新人，當時我們都認為他能破了這副本的詛咒，可他不僅沒走下去，死前還說這個副本是死局。】

莫永看倆人交談半天，他聽不見，也插不上話。耳朵裡的聲音吵吵嚷嚷，鬧得他頭暈腦脹，他哆哆嗦嗦地走向劉老頭。

劉老頭抱着那隻烏鴉，卻反常地沒有看它，反倒出神地望着海的方向。莫永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隻能看見那座矗立的燈塔。

如果江祈推斷的是對的，那麼劉老頭的視野應該同代表他的那隻烏鴉的視野是一樣的。他可以從劉老頭的瞳孔裡捕捉到一點線索。

唇瓣打着顫，莫永咬住了唇，心裡給自己做着建設，強迫自己蹲下來，仔細地盯着劉老頭的眼睛瞧。

*

“莫永聽到的地方應該就在集市，你待會兒帶他……”

重物砸出去的巨響伴随着一聲痛苦的哀嚎，謝知衍來不及把話說完。

“莫永！”江祈懵了下，很快過去扶人，謝知衍緊跟其後。

腹部輕微抓傷，傷口不深。莫永捂着腹部，輕啧了一聲。腦子裡都是各路人說話的聲音，很吵，很煩。

謝知衍扛起他的一邊，江祈拉着他的另一邊胳膊，好讓他站起來。莫永努力地排除幹擾，“我在劉老頭的瞳孔裡隐約看見了這個村落。”

江祈叫他歇會兒，等下再說。可是莫永聽不見，牽動了傷處疼得抽氣。

“還有一個女人？”莫永回憶着，“我沒有看清，他的眼睛就變紅了，就烏鴉那樣子。”

“然後我不知道怎麼着，就被踹飛了。”

江祈喊了下謝知衍，“你覺得那個女人，會不會是守燈人？”

第一晚，謝知衍所見到的那個人的确不像是男性的體型，“大概率是她。”

“等晚上再整理線索，先帶莫永回去。”

所幸劉老頭離民宿不遠，兩人把莫永扛回去也費不了多少力氣。謝知衍一個人扶着莫永，江祈先去把民宿的門推開，再跑來幫忙把莫永帶到樓上。

她走在前面，沒能帶動，回過頭來發現謝知衍愣在原地，“你怎麼了謝知衍？”

民宿的設施完好如初，根本沒有任何打鬥過的迹象，可他才出去沒多久。謝知衍蹙了下眉，“你和莫永出來的時候，大廳有沒有什麼異樣？”

江祈不解地說：“我醒來的時候大廳沒有問題，一直是我們來時的樣子。”

“等下解釋。”謝知衍拉着莫永往裡走，“你去問老闆，今天是幾月幾号，現在是幾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