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隻聽到了這一個字,不知道村子裡有沒有霁姓的人家。”
窗外悄然浮現影子,謝知衍簡單示意江祈,随後走到玄關處,從兜裡摸出一顆糖剝開,掰成兩半。
一半完全脫離糖紙,放在腳下。另一半由糖紙半包,隔着些距離放在上一顆糖的後邊。
謝知衍站在兩顆糖後面,和另外兩人靜候這場實驗的開始。
“夜來臨,黑鴉振翅飛。”
“七日亡魂鳥共生,黑鴉标記顯。”
……
來了。
撓門聲隻持續了幾秒,小婧像是發現了什麼,黑色的影子如同流動的水,從門縫擠入。
“水”按照謝知衍既定的軌迹直直向糖的方向流去,謝知衍精神緊繃着,手裡攥着另一顆。
觸手拿到了糖,小婧發出咯咯咯地笑,黑色的物質勾起把桂花糖包裹其中,準備往回撤。
江祈稍有放松,隻見觸手突然停了下來,朝四周往屋裡擴散。
她發現了糖隻有半顆。
鋸木頭似的尖叫實在刺耳,也突顯了主人的憤怒與不爽。
江祈倒吸一口氣。謝知衍不緊不慢把剩下半塊糖的糖紙完全打開,然後又在它的後方放下一顆包裝紙半開的整顆糖。
小婧察覺到糖的氣味,很快把另外半顆糖拉走,然後帶着影子全然褪去。
那一顆完整的糖呆在原地全然無恙。
莫永目光死死盯着那顆糖,那可能是他活下去的最大希望。
他輕聲詢問:“走了?”
沒人能給他答案,三個人都不敢懈怠,望着門的方向。
小婧沒有去而複返,謝知衍這才把那顆糖撿起來,把糖紙重新包裝好。
看來有一顆糖就夠了。
一顆糖換一夜平安。
謝知衍斂起眸,對身後的兩人虛聲道:“睡吧,今晚還是我先守夜。”
*
“你怎麼又剩四個生煎包啊!”
莊知樂一把将謝知衍的耳機扯了下來,教育着說:“你怎麼天天浪費糧食,吃不下就不要煎,我都說了好多遍了。”
四個早就涼了的生煎包被放到電腦桌前面,旁邊是謝知衍的數位闆,一眼便能入目。
“我待會兒會吃。”謝知衍聽見自己給出熟悉的答案。
“你能不能有點心意啊。”
莊知樂白他一眼,“每次都這樣,非要煎八個生煎包,等着我一頓質問,再說你等下吃。”
視野轉瞬丢失,轉眼又恢複。
廢墟之中,有兩人背對着夕陽并肩而坐。
其中一個人他認出來了,是莊知樂。至于另一個,他看不清。
“謝知衍,你怎麼愁眉苦臉的。”
謝知衍?
另一個是他自己?
他并沒有與此相關的記憶,莊知樂與他不是在學校,就是在合租的房子裡,最遠不過去外面下館子。
謝知衍不禁擰起眉,他沒有聽到“自己”答話。
“等出了這個副本,哥請你吃生煎包。”
“就是不知道這裡有沒有生煎包啊。”
副本?
莊知樂也進副本了嗎?
謝知衍壓下心中的困惑,旁觀這一切,他看見“自己”張了張唇。
“替代品!”這道聲音響于他身後。
謝知衍猛地轉身,一雙眼睛與他對視,銀白色的瞳孔倒映着他的模樣,叫嚣着。
“替代品!”
“替代品!”
烈火自他身周焚起,燃燒掉眼前的畫面,火焰的高溫似乎要将他一起融化。灰燼重組成新的牢籠,将他禁锢其中。
對面同樣是一個牢籠,禁锢着一個靈魂。
他對此刻的景象再熟悉不過,這是他現實中經曆過數十遍的夢。
“替代品!”另一個牢籠裡的靈魂尖叫着,“替代品的結局,你知道是什麼嗎?”
“是死。”
*
謝知衍是被耳邊存在的各種聲音吵醒的,加上這個令人讨厭的夢,他面色不禁有些難看。
江祈站在他面前似乎十分慌張,嘴巴開開合合說着什麼,他一個字也聽不見。
“阿晚,夢晚,你在哪裡?”
“賣糖啦,賣糖啦!瞧一瞧,看一看啊!”
各種聲音交雜在一起,擾人心煩,他都不知道自己跟江祈回答的是什麼。
謝知衍煩躁地閉上眼,手裡被人塞來一杯水。他順着喝了幾口,睜眼時注意到江祈在桌子上奮筆疾書。他現在被吵得很難分出精力,隻能等江祈寫完再說。
他再一次閉上眼,試圖分辨從耳中傳來的聲音。
“賣魚,按斤稱重,剛抓的,新鮮的嘞!”
“老闆,這草魚一斤多少錢?”
“這麼多烏鴉,到底哪個是阿晚……”
這些聲音似乎來自四面八方,烏鴉集市,菜市場,沒有一個固定的地點。結合之前莫永所聽到的,現在可以肯定的是,不單單來源于烏鴉的所在位置。
結論要推翻一部分了。
雙手間的水杯被人抽走。江祈寫好了她要傳達的訊息。
——莫永早上想拿你身上的糖,我剛好醒了,他看見我很慌,拿着糖很快就跑了。等我反應過來,我叫了他兩聲,我有想去追的,但是沒追上,追到民宿門口就找不到他了。
——莫永留下了紙條說,對不起,他真的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