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祈自然是不知道老闆在說什麼,但她懂肢體語言,民宿老闆要她跟着走。
跟着老闆出去,可能會面臨風險。不出去,那塊被她暫時加固的闆子始終是個隐患。她還在遲疑,老闆就已經越過她,抱起謝知衍往外走了。
先禮後兵,太可惡了。
江祈沒得選,隻得趕忙俯身撿起地上的所有糖,怕遺漏似的,回頭看了好幾眼,然後大步跟上兩人。
民宿老闆停在原本就安排給謝知衍的房間前,他抱着謝知衍不好動作,便把鑰匙丢給江祈,讓她開門。
江祈總有種錯覺,老闆好像抱謝知衍抱得還挺開心的。剛産生這個想法,她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能細想,不能細想,趕緊開門。
開鎖聲一響,民宿老闆第一個抱着謝知衍進去,房間過黑影響試物這些對他來說都是浮雲。
江祈在他倆後邊關好門,憑借面闆的光亮确認謝知衍的情況,她仿佛被眼前的刺激釘在原地,她的擔心簡直多餘。
民宿老闆先是讓謝知衍平躺在床上,然後幫他蓋好被子,當然這隻是她能看見的。
她看不見的地方,民宿老闆趁機和昏迷不醒的謝知衍十指相扣,沒人能發現,他偷偷享受着能握多久握多久。
【哈哈……現在的npc這麼溫柔體貼了嗎?】
【我們玩的不是一個遊戲?在有危險的時候被換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都不是我能想的。】
【……其實,我剛剛就想說了,居然還用的是公主抱。】
【不知道,沒見過,不敢問。别的副本的npc都像守燈人那樣拖着人走。】
【這不是我認識的npc!(陰暗)(扭曲)(爬行)(猴叫)憑什麼我遇不到這種npc。】
民宿老闆辦好他的事準備離開,江祈還傻傻站在玄關。他經過的時候,善意地拍了拍江祈,卻得到對方看鬼一樣的眼神。
江祈現在有些懷疑人生,她總覺得民宿老闆剛剛過去的時候是笑着的,看上去心情很好。她不清楚緣由,連睨向謝知衍的目光也變得複雜。
*
房門再次關閉。
民宿老闆背對房間,站在門口,不知在想些什麼,還沒有走。小婧随她的黑影一起被壓制在樓梯口,她對樓道這位很是忌憚。
老闆右手撚起一張卡牌。
牌面被魔鏡一樣的花紋框住,鏡中是以卡通人物形象存在的擦拭烏鴉木雕的中年男子。
俨然是民宿老闆的模樣。
卡牌一晃而過,老闆恢複成他原本的樣子。青年劍眸星目,黑衣黑發,身材颀長,短靴踏在木闆上無聲無息。
衍。
可怖的鬼面被衍重新帶在俊俏的臉上,腳下的木闆松動發出吱呀聲,小婧也被他碾在腳底,凄慘的哭聲、求救聲響徹民宿。
真正的民宿老闆沖上樓梯想為女兒複仇,銀光在月色中閃爍,匕首刹那間貫穿老闆的胸膛。
“你們很吵,安靜些。”明明音色平平,小婧怕得連哭腔都硬生生憋了起來,可憐地趴在老闆身上,用黑影填滿老闆胸部的窟窿。
黑靴沾染粘稠的血,啪嗒啪嗒被他帶到下一階樓梯。但衍似乎不在意腳下是何物,隻是一步步向下走去。
他微笑着,不帶任何殺意,依舊宛若地獄十八層爬出來的修羅。
*
天空是白茫茫的一面,鳥兒張開潔白的雙翼落在村門口立着破舊的牌匾上。
白鳥村。
等到謝知衍恢複意識,他就已經在這裡了,口腔中空無一物,可含着固體糖的感覺被同步了進來,腮幫子已經有些發酸。
聽力,言語,視力在這個世界裡不受詛咒影響,雙目的傷也無影無蹤,也就是說他能夠正常地使用三感,但烏鴉标記依然存在于腕間。
結合童謠,謝知衍很快便明白了。這個世界的他以魂體的形式存在,因此才能脫離詛咒的限制,也是因為這樣,他現在一顆桂花糖也沒有。
謝知衍忍不住瞥向自己的手,就在剛剛好像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再早些的時候身體還有失重感,像是被人抱了起來。
觸覺時有時無,比起恐吓,倒不如說是調戲。
San值不斷閃爍着金色的光,數值卻沒有發生變化。
他沒有着急進去,反而環顧四周。
這裡的海和他去過的那個不同,沒有翻滾的巨浪,沒有高聳入雲的燈塔,有的隻是一片甯靜祥和。
白鳥群低空飛行,爪子掀起浪花,然後向上飛快地翺翔,看上去自由無比。
事實上并非如此。
白鳥村外圍林立着數不清金色細杆,這些細杆圍成圈把村子與外界隔離開來,仿佛一座堅不可破的牢籠。
處處是囚籠,人人皆是籠中鳥。
籠中鳥,何談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