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時期的季空青和鹿蹊并沒有過多的交際。
所以,那場在馬術競賽裡短暫的初見,曾經被季空青從記憶中完整摘取,在每一個夜深夢回的時候垂眸懷念。
隻可惜少年時期的季空青滿腦子都是完美與否的勝負欲,和充滿了浪漫童話氣息的鹿蹊沒能神經接軌,不僅拒絕了少年鹿蹊主動的請求,還錯過了可能是唯一一次兩人提前認識、甚至相處的機會。
如今的季空青,卻記得那個眼神亮晶晶的少年對他說的每一句話。
他了解鹿蹊。
畢竟鹿蹊和他不一樣,這麼多年過去,看上去還是那麼柔軟、漂亮而美好。
就像雨後承載着陽光的露珠。
季空青看了眼裝在袋子裡的白色騎裝,擡眸看向鏡中的自己,戴上細邊的金屬框眼鏡,藏起深邃眼眸裡濃重的掠奪進攻欲。
重新變得克制,平靜,紳士。
毫無危險。
……
季空青心裡的白月光在幹什麼?
他同樣在出門前整理了衣着,并且帶上了自己的騎裝。
——這玩意還是鹿蹊特意回家取來的。
外表的确漂亮的鹿蹊甩甩自己腦後的小揪揪,擡手捏着自己的下巴左右端詳了一下。
啧!他可真是長了一張充滿誘導性的罪惡臉蛋。
鹿蹊仔細回想過初高中時期,發現他雖然總是悄悄偷看季空青,但他本人的的确确沒有和季空青有過什麼交集。
之後更是十年不見。
估計對方也隻是相親見面之後覺得各方面合适吧。
幸好不是什麼初高中喜歡到現在的白月光。
不然,要是讓正經禁欲的季教授發現,心裡的白月光在這十年裡變成了黃月光……
那可真的是罪孽深重了。
一個黃色的他,要怎麼安慰一個白色的季教授?
罪過罪過。
阿門阿門。
鹿蹊的腦袋裡放飛着各種奇奇怪怪的想法,沒發現自己的眼睛裡滿是笑意,伸手拎了騎裝衣袋,出門赴約。
***
兩人一起吃了午飯。
一個生怕和上次一樣出現溝通意外,影響到馬場的約會,言談舉止都更加謹慎,但心裡也隐隐含着期待,希望鹿蹊在看到馬場的布置後,能想起兩人在少年時期共同的回憶。
另一個則是一想到自己在馬場要幹什麼,就有種渾身細胞都在蹦跶的蠢蠢欲動,沉浸在即将玷污高嶺之花的刺激心虛裡,眼睛都不敢直視正經的讀書人。
兩個對即将到來的馬場約會各懷心思的人,這頓飯吃得倒是非常默契禮貌。
十分平靜和諧。
……
鹿蹊留學回來後便定居在這座城市,他雖然有很多藝術生都有的浪漫主義毛病,但他也同時具備當代年輕人的不優秀品德。
宅且不愛動。
年少時為了當個乖孩子去卷生卷死,各種東西學了一堆還都要學好,要是别人,大學放飛估計得各種胡吃海塞自由瘋玩,但鹿蹊是直接門一關當起了最喜歡的鎮宅鹹魚。
所以,鹿蹊上一次來馬場這種既曬太陽又健康運動的地方……
估計得往前追溯個好幾年。
換好騎裝的鹿蹊站在圍欄邊,在教練的引導下輕輕撫摸棗紅色大馬的鬃毛。
清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鹿蹊擡頭望去,呼吸瞬間停滞——
季空青換了一身筆挺的白色騎裝,騎在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上,逆光而來時,陽光為一人一馬鍍上金色的光暈,宛如從畫中走出的騎士。
雪白的駿馬步伐優雅,每一次昂首都帶起鬃毛如流雲般飄動,馬蹄踏過草地,揚起細碎的金色塵埃。
季空青握着缰繩的手白皙修長,他驅使駿馬踢踢踏踏着靠近鹿蹊,翻身下馬的動作幹脆利落,面容溫和,眼帶笑意:“抱歉,等很久了嗎?”
鹿蹊沒敢再摸馬的鬃毛,而是将雙手微微背在身後,指甲用力在木質的圍欄上戳戳摳摳。
比起低調内斂的正裝,這套白色騎裝雖然也剪裁合身,但緊繃的布料像第二層皮膚般勾勒出肌肉的起伏,完美的弧度曲線最終收攏進深色的手套與馬靴邊緣,怎麼看都有種讓人想要扒拉開的禁欲感。
尤其這個時候的季空青,左手還握着深色的皮質馬鞭。
鹿蹊強忍着不讓自己的視線黏在馬鞭上。
但忍了兩秒後,他反應過來了。
不對啊,他今天不是來當正經相親對象的,他是來扭轉季空青心目中,對他那種宜室宜家乖巧型刻闆印象的!
想到這,鹿蹊忽然就放松了。
他大大方方地笑開:“也沒有很久,我還在選馬呢。”
“其實我有很多年沒來過馬場了,恐怕連怎麼上馬都忘啦。”
季空青看了眼旁邊被教練握着缰繩的棗紅色馬匹,眸光微閃:“不介意的話,鹿先生可以試試驚霜,不必擔心,它的性格很溫順。”
況且還有他在。
鹿蹊脫口而出:“可是比起你的馬,我對你的馬鞭更感興趣。”
季空青很明顯怔愣了一瞬。
正當鹿蹊覺得自己是不是一上來就太猛了,吓着正經人時,季空青卻很自然地擡手将手裡的馬鞭遞給鹿蹊:“我的馬鞭是定制的,比馬場的要好很多。”
“我該考慮到這點的。”
語氣甚至帶着真誠的歉意和些許的懊惱。
“這是我的疏忽,鹿先生不介意的話,先用我這根可以嗎?”
鹿蹊眼神複雜地接過馬鞭。
雖然季空青喜歡的是同性,是實打實的彎,但鹿蹊還是想到那句圈内經典名言。
直男輕輕一賣,小0直接戀愛。
鹿蹊握着季空青的馬鞭,隻覺得手指怎麼放都不對,怎麼握都帶着一股子說不出的澀。
燙人。
要不是有手套在,鹿蹊甚至覺得他都能感覺到馬鞭上殘留的,屬于季空青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