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西隼是輪着打的電話。一個打不通換另一個，出門在外，桑滿肯定和趙嘉甯待在一起，她們兩個誰接電話他都能聯系到桑滿。

對着屏幕，桑滿沒來由感到一陣緊張。她體會到類似近鄉情怯的感情，向好友投去個求助的眼神：“要不你幫我接一下？替我說明下情況，讓他先冷靜冷靜。”

聯系不上她，謝西隼此時必定很急躁，從那一連串未接來電就能看出來。桑滿也不明白自己怎麼的，被犯罪分子拿刀抵着腰的時候沒害怕，在警局做筆錄也很淡定，可碰上謝西隼……

她隐約體會到子女在外漂泊，對家裡報喜不報憂的心情。桑滿還害怕，一聽到他聲音她就控制不住情緒，萬一說着說着哭出來多丢臉，他不是在談一筆很重要的生意嗎，不想影響他。

“你想啥呢？”

趙嘉甯毫不客氣朝她翻個白眼，手機直接往她手裡塞：“這肯定得你自己接啊，我接算什麼事兒？我和他又不熟。”

先前逛街買衣服的時候，她們順帶進了家蘋果旗艦店，買了新出的手機。眼下桑滿也是有手機的人了，可沒電話卡，她常用軟件一個登不上去，有和沒有也沒什麼大區别。

兩人僵持的功夫，電話超過一分鐘自動挂斷，于是桑滿和趙嘉甯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趙嘉甯百思不得其解：“你在猶豫什麼？”

“我…哎，你說得對。”她明明是受害者，這樣一幅小孩子做錯事怕被家裡人罵的心态可怎麼行？

桑滿抓了抓頭發，視死如歸般回撥了語音過去，沒兩秒顯示對方已接通。

謝西隼迫不及待發問：“你現在和桑滿在一起嗎？”

“是我。”桑滿鼓起一口氣，洩出來，“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謝西隼似乎做了個深呼吸，語氣小心翼翼的：“桑桑？是你在接電話？”

“是我，我手機……”

“桑桑，你等一下。”謝西隼又道，他還把電話挂了。

可憐桑滿再次慘遭打斷，好不容易醞釀好的說辭伴随情緒已散大半，她神色麻木，此時此刻隻想大罵謝西隼這條狗一頓，什麼近鄉情怯全部都是假的！

沒等桑滿發火，謝西隼打了個視頻電話過來。桑滿微愣，接了。

謝西隼的臉在屏幕裡出現，他黑發亂糟糟的，像是好幾天沒打理過，眼皮耷拉着，顯然昨晚沒睡好，眼睛卻很亮：“桑桑，我想看看你。”

桑滿沒好意思開攝像頭，她現在肯定很不好看。距離被搶劫已經過去幾個小時，羅馬的天色由明亮轉至日暮，最近的回國航班也要明天下午，目的地是香港，回南城還得轉機。

趙嘉甯剛才已經聯系好她們這兩天下榻的酒店，幸運的是，酒店還有空房，她們可以繼續住。

“算了，我現在不好看。”

“嗯，沒關系。”他沒勉強。

“謝西隼，我手機被搶了，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

桑滿閉着眼，倒豆子似得一股腦不停頓地說完整段話，她少有話這麼多的時刻：“你應該看到新聞了吧？就羅馬火車站那個事，我比較倒黴，被他們挑中了。但運氣比較好，他們要錢不要命，我把值錢的全給他們，他們就放過我了。”

她省略掉那些驚心動魄的時刻，刀抵在腰間的感覺，她這輩子不想體驗第二次。